「你說說看,為什麼不能在這裡?」裴途不依不饒。李星漠說光天化日的,在窗戶邊實在是,實在是什麼還沒說完裴途打斷他,「剛開始你可沒躲,看見他你就知道躲了?」
李星漠實在摸不著窗簾,手背徒然地搭在額頭上,翻來覆去一句「別」,可他越說這個字裴途似乎火氣越大,拍開他的手扳過他的臉,迫使他面向窗戶外面。
窗戶外面是紀鎧冷峻的一張臉,夢境誇大事實,夢裡的紀鎧沒隔著一座樓的間距,而是就在窗外,緊貼著玻璃。
李星漠看見裴途不緊不慢往窗外看一眼,又湊近他耳語:「不喜歡被人看?你這裡不是這麼說的啊寶貝,怎麼嚼那麼厲害呢?」
不我沒有,李星漠無聲地辯駁,他跟著裴途看過去,紀鎧還站在窗戶那裡抱著胳膊,眼神陰鬱——裴途掰過他的下巴不允許他再看:「你太熱情了寶貝,他看著你很有感覺啊。」
「……」李星漠覺得裴途在發瘋,是非常陌生的一種發瘋,因為大多數時候,即使是幹這事,裴途在他面前從來從容不迫遊刃有餘,這回到底在發什麼瘋?不知道。
不過不能讓他繼續瘋下去,於是李星漠咬咬牙閉閉眼:「去沙發麼裴哥,我給你……」低聲說一句,是裴途一直以來不可說的小癖好,他們之間比較少。
最直觀的感受是陡然的變化,撐得李星漠不自覺揚起頭,然後他看見裴途臉上意味不明的笑,真正皮笑肉不笑,眼神很深很壓抑,黑雲壓城風雨欲來,總之是跟身體相反,完全沒有被取悅到的跡象。
夢裡的李星漠閉上眼默默承受煎熬,不太知道裴途到底為什麼發瘋,也不太敢想紀鎧到底會怎麼看。
又不知道過去多久,他聽見裴途輕飄飄地說:「好啊寶貝兒。」
?好什麼?
下一秒,裴途捏著他的下巴整個人踩上窗台懟開他的嘴唇。
!不,不可以!紀鎧還在外面,不能!
但是按在腦後的手好像鑄鐵,李星漠嘴角和眼角都泛起紅,說不清是心理原因還是生理原因,窒息,先是窒息一樣的感覺,接著像是被噎住,再然後是反胃,渾身從上到下五臟六腑好像都在發疼,他渙散的眼神沒再看窗外,也沒看面前的男人,沒著沒落飄飄忽忽散在天花板上。
忽然眼花,像是開起來大片暈染的濾鏡,同時涼涼的什麼東西沾上臉。
哦,原來是哭了,夢裡的李星漠百無聊賴地想,你可真是好大的出息,被這麼按著一肚子一嘴,你也就會哭是嗎,那你不是活該。
那你真是活該,李星漠驚醒著睜開眼,又閉上。
拜最近頻繁的夢境所賜,那天的情形他現在倒著都會背。
後面他被裴途丟開歪在窗台上喘氣,胸腔里悶出一點咳嗽的意思,就彎下腰,裴途就蹲下來拍他的臉:「你敢吐出來試試。」他想躲開,裴途鍥而不捨攀上他的臉頰,一直看到他喉頭一滾咽下去才滿意。
紀鎧就一直站在那兒,在那兒看。
這麼一想,李星漠猛然感到一陣反胃,也是那天遺留的感覺。奇怪,有胃病的又不是他,那麼這種感覺是哪來的?就是那種胃裡攪合得天翻地覆,食道口直竄酸水的感覺,真的難受,李星漠手抵上左肋下方,難過得翻個身。
從口腔施加的這種外力刺激,跟催吐的原理一樣一樣的,他當時又剛吃過飯,裴途出去以後他就吐了,趴在垃圾桶邊上,吐得昏天暗地,臉上鼻涕眼淚穢物,不用照鏡子也知道有多不堪。
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多星期他沒敢主動聯繫紀鎧,直到今天紀鎧找上門,才稍稍把話說開一點。
太不堪。
胃裡火燒火燎,李星漠起來喝口水,指望以此平息一股子反胃。
別說,有點成效的,水是能稀釋胃酸,但還是感覺喉嚨里有什麼東西,噎得人難受。李星漠放下水杯,倒在沙發上。又有點兒瞌睡,但他掙扎著坐起來不想睡。
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誰能跟睡覺有仇,保准腦子有點問題。李星漠不是腦子有問題,純是不想再夢見些有的沒的。
不想……
有句話是什麼,人生不如意十之八玖,李星漠是不想睡的,但他意識沉淪,還是模模糊糊睡過去。好像沒再夢見那天的窗台,好像又夢見了,是裴途在逼他吃什麼東西,腥氣四溢塞滿口腔,他想開口求饒都做不到。
「漠漠……」
不,不要了,別這樣,別。
「漠漠?星漠!」
不……
「星漠!」
李星漠看見正上方出現一張大臉,定睛一看,是裴途,在他腦子反應過來之前,他的手率先反應,一巴掌呼在裴途臉上。
第二十四章
和紀鎧分開以後,裴途也沒騙人,確實開車回公司。
他到自己工作室一通忙碌,整理出來三十來歌,還有給《沉謎》寫的那Fever,都是給李星漠的。
不是說在準備明年的巡演?正好借著機會做做宣傳,出張專輯。
這是裴途補償的方式。
紀鎧給的加成很大。
裴途再三回味,怎麼看,紀鎧說的那些話怎麼都不像是無的放矢。
而紀鎧的態度,是不是某種程度上透露一些李星漠的態度?
把他往外推?
一想到這個,裴途就顧不上捫心自問到底有沒有對李星漠動心,他有沒有動心不要緊,要緊的是他不能容忍李星漠想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