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朝堂之上犹如一道惊雷,令所有人面色都为之一震。吴元、陈和王叙中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陛下冤枉啊!”
“陛下怎么能如此想臣等呢?”
有人哭天拜地,有人大气不敢出。6屏看着他们的面色,微微一笑道:“众位卿家别慌,朕只是忽然想起一句话杀世家,清君侧,治六部,平朝野。朕又想到,朕是先皇后养大的,同先太子一样也算是半个傅家人了,你们是不是应该把朕也杀了,才算得灭世家?”
这下不仅三个人,大殿中近乎一半的大臣都惊恐地跪下来。
“臣不敢!”
“臣等对陛下忠心耿耿!”
“陛下怎么能算傅家人呢!”
6屏面上始终微笑,他知道自己的笑肯定尤其渗人,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敢正视自己。他压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低头迈下台阶。
这是第二步台阶。
他继续道:“好一个清流士党,启安乃至州县的官员升迁全凭你们圈子进行,就连一个小小的县城都为所谓的清流名士所掌控。当年送往北疆的粮草一路北上,层层剥削,只因为这批粮草姓严,是么?严岑送进大内的奏疏被中书省拦下,连先帝都瞒过了,也只是因为他姓严,是么?”
无人敢回答他的话,沉默代表了承认。
“这可是打仗的军需,你们如何能把党派的恩怨撒到这头上来?还是说对于你们而言,只要能扳倒氏族……”6屏深吸一口气,将手里剩下的最后一本奏疏扔出去,“我大晟几十万男丁埋骨沙场算得了什么!被突厥占领区区几百里地又算得了什么!”
“砰”的一声,奏疏伴随铿锵的怒骂落地,太极殿里剩下的大臣全部跪了下来。
6屏觉自己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大殿终于有了声响,梁瀚松拄着拐杖起身道:“陛下莫要置气,大暑天的,别气坏了身子。”
6屏看过去,见梁瀚松依然面色平和,显得处变不惊、沉稳老练。
他笑了一声,踏下第三层台阶:“梁大相公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戏可演得真好啊。”
梁瀚松如同止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
未等他反应,6屏便道:“梁瀚松,你是6执计划宫变起兵的要幕僚,你帮他去游说禁军和监门卫,并安排人调离傅宣和傅轶以防万一,而你藏得太好,朕几次三番地翻案,都查不到你头上。”
梁瀚松定力了得,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慌了阵脚,只向前走了一步,道:“陛下……”
但6屏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打断他:“你教唆大理寺重判何新桓贪污案,自己却躲在背后,让手下的人去挡朕的责问,仿佛当真事不关己。你在士党中声望最高,你评价谁有才华,谁就能一路升官,说的话比朕还要管用。”
说着,他低头,踏下第四层台阶。
大殿的平地越来越近,视野越来越低,6屏却觉得心境尤其舒坦。
累积已久的憋屈,终于在此时一点点释放出来。
梁瀚松不说话了,绷着一张脸紧盯6屏,6屏也毫不畏惧回视他,讥笑道:“自从严唐氏去世之后,你现朕渐渐对你的话反感抗拒,你倒是聪明得很,隔三差五告假,让其他人来给朕施压,给朕添堵。表面上,你退居隐蔽,不再过问朝政,实际上,你的手还是伸到了朕的御案前!”
6屏一一扫过跪着的前排大臣的头顶,目露恨色:
“吴元。”
“王叙中。”
“陈。”
“高融。”
“他们哪个不是听你的话!”6屏指着那几个人厉声道。
被点名的那几个人呜呜地哭着喊冤,梁瀚松也僵着身体,满殿的大臣全都趴着,无一人敢抬头看6屏。
说了这么多话,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说,6屏早已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