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崇望将包袱给她,只让她先去城门口排着长队,自己则径直朝对面的马车走来。
步履沉重,面色亦凝重。
车窗里女子支颐斜倚,浑身透着慵懒凉薄的意味,见他来,也不曾坐直,只是挑高了眼。
四目相对,周遭人群嘈杂,更显两相死寂。
姬崇望酝酿许久,道“终究是她赢了,她恨极了我,你替她了了心愿,也算是交代。”
闻言,姬玉落先是挑了下眉,而后垂眼,很轻地笑了声,满是讥讽。
时至今日,她其实从未针对姬府做过什么,只是他自己运气不好,挡在了权利更迭的风口浪尖,这能怪的了谁呢。
而姬崇望却以为,姬家落到这个地步是她刻意为之,是在为尤黛月报仇。
但她确实无意之中全了尤黛月的心愿。
思及此,姬玉落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态稍显落寞和茫然,但只一瞬,便被车外一阵高音打破。
木雕店掌柜的捧来一块沉甸甸的紫檀木,展颜道“姑娘您看,这便是小店新得的木料,您上回嘱咐过,小的便一直给您留着呐。”
姬玉落摸了摸那方木头,心里那点道不清的烦闷忽然消散,“回去吧。”
2浮木
雨夜雷鸣,天边乍闪过冷光。
姬玉落蓦地睁开眼,气息起伏不定,但人躺得板板正正,没有出丁点噩梦惊醒的声响,然身边人似有所察觉,一只大掌压在她腰腹,将她整个挪了过来。
男人嗓音带着将醒未醒的腔调,说“怎么”
姬玉落侧头去看他,借着窗外银白月色,恰能见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
她抬手摸准他唇上,指腹感受了下柔软温热的温度,心才堪堪定下来。
不及霍显再问,她就仰起脖颈亲过去。
那一下力道极大,撞得霍显困意全散。
乱七八糟的啃噬似是在泄情绪,霍显启初还算配合,张开嘴予取予夺,直到那只揪住衣领的手不很安分地往下,直勾住裤腰,他才出手摁住她。
姬玉落挣了挣没挣开,恼得在他唇上咬了下。
霍显用手肘撑床,稍稍将自己支起来些,俯身用舌描摹她的唇形,逐渐掌握主动权。
打蛇打七寸,他动作娴熟地摸到姬玉落后颈,就着这一小块颈骨慢慢揉捏起来,仿佛开关一样,指腹上下摩挲间,怀里的人方慢慢冷静下来。
她动也不动,食指虚虚搭在他肩背上,任他一下、又一下啄吻餂舐。
许久,霍显松开她。
呼吸交缠,各自平复着。
他没有多问,只低眉看她。
姬玉落这个人心思藏得很深,便是枕边人,她也不见得会把想法一五一十剖析在你面前。
若非她自己想说,再怎么问也是无用功。
霍显抚着她的脊骨,心想她方才回来时比往日沉闷,屏溪说她在路上遇到了姬崇望
像是能悉知他心里所想,姬玉落道“不是因为姬崇望。”
她停了停,才说“我梦到尤黛月了。”
霍显“嗯”了声,动作很轻地撇开她脸上的丝,像是怕惊扰了她,“梦到她什么了”
“她抱住我。”
“说要谢我。”
姬玉落皱了下眉,说“她有病,她是个疯子。”
霍显“嗯”了声,没说话,等她说。
姬玉落也沉默好久,她盯着飘忽的幔帐,忽然冷情直白道“她是个靠仇恨存活世间的人,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其实只是个窝囊废,想死又不敢死,只能假借报仇支撑自己,以便心安理得苟活而已。”
幼时姬玉落曾问她,活着如此没意思,为何要活着
那时尤黛月已是临终卧榻,遗言也尽数交代完毕,没什么可隐瞒了,只了无生趣地说“你那混账父亲没死,我如何甘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