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长廊拐角处迎面撞上个人,姬玉瑶后退半步站稳,抬头见原来是姬云蔻。
姬家三姐妹里没有模样平平的,她们大多都承了姬崇望的好皮囊,哪怕是顾姨娘生得一般,综合生下的姬云蔻却也算个清丽的小美人。
只是她这会儿两眼通红,左脸上挂着个巴掌印,实在漂亮不起来。
她忙用手捂住,狼狈道“看什么看”
姬玉瑶对她这巴掌印的由来并不好奇,淡淡掠过一眼便要从她身侧错开,谁料姬云蔻被她这云淡风轻的态度刺得眼疼,并不让路,阴阳怪气道“大姐姐果然是要嫁给大人物了,底气都比往日足呢。”
姬玉瑶瞥她,很慢地点了点头,道“还好,比不得二妹妹声音洪亮。”
姬云蔻怔了怔,眸中闪过一丝陌生和讶然。
嫡庶之间是条天堑,庶出的子女若是处处被灌以不如嫡出的想法时,难免会心生敌意,可表面上装也要装出和和气气。
但姬玉瑶不同,她身后无人撑腰,姬云蔻向来是不怕她,这些年明面上的冷嘲热讽没少过,她这个长姐胆小怕事,一次都没有回过嘴。
姬云蔻绷直嘴角,姬玉瑶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敢这样挖苦她。
她眼又红了,攥住姬玉瑶的手腕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亲要将我许给那个穷学生定是三妹告诉你的,这事是不是夫人的主意”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
姬云蔻恐怕还真是冤枉人了。她口中那个穷学生是姬崇望最得意的门生,若真是林婵来挑,定是往最次的挑。
可惜不管是顾柔还是姬云蔻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姬玉瑶道“二妹妹真想知道,不如去跟母亲问个究竟,与我纠缠做什么”
不知为何,姬云蔻从她平平无奇的话里品出了一丝别样的讥讽,像是在骂她蠢,可再看她面上神情却并无异常,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就在姬云蔻恍惚的一瞬间,听不远处的声音传来,“阿姐”
姬娴与从绿荫下跑来,她看着两人拉扯的手腕,蹙眉道“二姐姐你作甚你这样弄疼阿姐了。”
姬云蔻松开手,烦道“说说话而已,我去给母亲请安了。”
她漠着脸离开。
待姬云蔻走远,姬娴与才小声道“清早顾姨娘说漏了嘴,说是父亲要将二姐姐许给一个学生,二姐姐听后不乐意,一早就去书房闹起来,父亲那个脾气,哪容得旁人驳他的主意。她挨了骂又挨了打,想必正烦着,没说什么糟心话吧”
那头,姬云蔻走出一段距离,丫鬟便劝道“小姐何必同大小姐过不去,如今在夫人院子里,三小姐那样护短,闹开就不好了。若是夫人听说,万一拿您不尊嫡长做文章,告到老爷那儿,咱们可就没理了。”
姬云蔻轻嗤一声,回头看廊下的两姐妹正凑近说着小话,随后姬娴与塞给姬玉瑶一个小匣子,言笑晏晏,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她盯着姬玉瑶,阴阳怪气道“她算什么嫡出”
丫鬟没吭声,只当姬云蔻这话是在嘲姬玉瑶在府里的境况。
可只有姬云蔻自己知道,姬玉瑶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她本该和自己一样不,姬玉瑶还不如她呢
她阿娘好歹是姬家正儿八经抬进门的妾室,可姬玉瑶
姬云蔻眼里露出鄙夷。
这几年,身边人都以为她时不时捉弄为难姬玉瑶,只是将对嫡庶之间的怨恨泄在她身上,毕竟姬玉瑶嫡出的身份是真,无人可依也是真。
但其实不然。
起初,姬云蔻确实不太看得上这个软弱好欺的长姐,看她过得不如自己,还能有一种“嫡女又如何”的快感,但到底听信早年传言,生怕沾上姬玉瑶那八字不祥的霉运,对她避而远之。
不算熟络,却也绝不会刁难于她。
直到有一日,顾柔酒醉,拉着嬷嬷哭诉妾室的日子有多么多么不易,她说
“都说夫人性子娇蛮,老爷对她情谊已淡,可正室到底是正室,真出了事儿,他的心也是往他夫人那头偏,我又算了个什么东西,日日嘘寒问暖也不及他们才是一家人。”
“你以为他真是对我有几分情嗤,不过是在林氏那儿讨不到温柔小意的好话罢了。老爷那人好面儿,就喜欢人敬着他拿他当圣人看,可他做的那些脏心烂肺的事哪一桩林氏不知林氏知道他内里的腌臜样儿,他对着她没有体面,但他以为我不知道呢,才愿意来我跟前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