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行简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阴沉,如皓月当空的黑夜,乌云一层压住一层,暗含风雷。
他生气了。
生气也如此内敛而有风度。
“歇下吧!”嗓音冷厉磨着一层沙石。
钟行简起身朝盥室走,今晚这是打算留宿了。
江若汐朝屋外示意,荷翠端着药碗进屋,浓烈的药苦滑过鼻尖,钟行简脚步停顿,眉头还未皱起,江若汐清脆的嗓音传来,
“世子今晚要在此处安歇吗?”
钟行简回身看她,面颊被灯芒映得明净如玉,眼底却微有些冷意,
“不可?”
“岂敢。”江若汐缓缓抬起眼眸,早已没了平时的轻柔,声音极淡地回道,“世子事忙,可能忘了,院正给我把过脉,让我好生休养一段时日。”
“多少时日?”钟行简薄唇轻抿,几个字仿若是从牙缝里挤出的。
“两月。”
足够她准备离开。
又有隐瞒。
钟行简神色未变,深邃眸光里闪过晦涩难辨的神色。
不着一语,抬步跨出门槛。
一抹不快滑过心头。
不是生气,
是什么他一时分辨不出。
下午刘玉回到院里,绣工、哄娃、用饭皆坐立不安,在安乐堂听见江若汐交出中馈,她沉寂的心又忍不住躁动不已,
等了半日,终于等到夫君从官署回府。
刘玉笑脸迎上,“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如此晚,我早已备好了饭菜,都是你爱吃的,快换身衣服过来吃。”
钟行霖活见鬼似的看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无事献殷勤,定然没什么好事。”
刘玉见夫君慨然躲开,凑过来挽他的胳膊,往内室里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夫君,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我能有什么事。”
说话间,钟行霖的外袍被脱下,换了新长袍,走到饭桌旁,仍缓不过神,“夫人,你不说话,我真当你无事,这桌菜,我就却之不恭了。”
“快吃。”刘玉罕见地没有埋怨,殷勤地为他夹菜,还倒了酒。
钟行霖比平常吃得快些。两杯酒下肚,刘玉才缓缓开口,“夫君,今晨江若汐到大长公主那辞了中馈之权,中馈还给了婆母。”
“嗯。”钟行霖又夹了筷小炒羊肉,含糊应答。
刘玉见夫君反应平平,不耐之色腾起,“你别光顾着吃啊!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见了。”钟行霖敷衍。
刘玉直接催促,“那你还不快到婆母那里替我把中馈之权要来。”
“不去。”钟行霖甩了她俩字。
刘玉拔了他的筷子,“别吃了!”
钟行霖挥手要茶,“不吃就不吃。”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
刘玉摔下筷子,“吃不吃你也吃了,赶紧去母亲那里要中馈之权。”
钟行霖抿茶,“中馈之权有什么好的,你看大嫂把自己累的,整天脚不沾地,还在各处受排挤,今晨不是还查出了病症。依我看,这个中馈之权不要也罢。”
闻言,刘玉火气一下子激上来,“敢情你都知道,还一直在这里跟我装糊涂。我看你就是不想替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