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虞嫣家中,素来有烧香礼佛的习惯,但他今日出现在敬慈山,倒是颇为微妙。
“你今天怎么来了?”虞嫣问。
“还愿。”男人如实答。
住持亲自在前为他带路,走得很慢,提及此事,不疾不徐的与二人交谈:“牧先生前日为人求了平安,不知那人近来可好?”
牧霄夺答:“还可以。”
多好才算好,他也说不清这个阈值,他只是希望他日后顺遂平安,永无忧愁才好。
住持道:“想来你口中那人,也该否极泰来了。”
牧霄夺近日以盛愿的名义给庙里捐了一笔不菲的香火,又出资将寺庙和院落重新修缮了一番,是庙里的大贵人。
他跨过殿前的门槛,接过僧人递上的三炷香,举香过头顶,虔诚还愿。
一拜,他阖眸,闭眼关听,心无杂念。
沙弥低声诵,佛光明晃晃。
焚香炉烟气弥散,虞嫣看见他的身影勾勒在一阵青烟迷离中,出尘脱俗。
他不入红尘万丈,红尘却甘愿堕他。
她为他倾心,却也知道,他的愿为另一个人求、为另一个人还。
他再拜。
白衫微动,底色是青绿。
虞嫣犹然记得,曾经的牧霄夺是多么意气风。
他在英国同朋友共同合力创建公司,占据互联网风口,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不依靠家族半分帮扶。
然而,他却在牧氏落难时义无反顾的选择回国,将自己一手创办的企业拱手让人,转而接过这座摇摇欲坠的牧氏大厦。
这大概也是牧氏上下如此依赖他的原因。
而如今,他不得已浑身裹满腐朽的铜臭气,终日以温良的面具示人。
他是泥潭中出现的一股清流,周围的泥水不会因为他而变成清流,反而会吞没他。
她不知,是多么温炙的光,才熨透了这颗渗冷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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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色甚好,月光纤柔。星星仿佛被揉碎了铺开来,一分伴着月色,余下的都被投进了屋里。
床垫微微下压,牧霄夺安静地低着眸看盛愿,那张清瘦的小脸依然残留着病后的苍白。
术后的恢复期很长,近日,他昏迷的时间依然比清醒久,即便醒来也是精神萎靡。
牧霄夺只能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趁盛愿睡着的时候过来看他。
他从被子里拾起那只白到透明的手臂,手指落在柔软的皮肤上,指腹感受到脉搏规律平稳的震动。手中的温度微凉,五指收拢,像握住了一块冰凉细腻的羊脂玉。
他将一串菩提系在那截手腕上,朱砂的红,羊脂玉的白,饱和强烈的色彩揉在一起,平等映衬着窗外的月光。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则掩去了他的目光。
门外传来沉静的脚步声,一人推门而入,唐突的叨扰了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