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月光,陈时只看清月色下的一道影子,那影子好似笑着,亲昵地摸了下他的头,他听见影子道,“小时,我的乖崽。”
不知觉,眼泪已经留了满面,他怔愣着,却握了个空。
他被人抱住,那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同他说,“莫怕。”
继而深远,他听到妇人嗔怪地回首,面容娇俏地如同未出闺阁的少女般笑得院墙的花都失了颜色,“将军。”
“梦烟。”
那两人互相搀扶,将军握住妇人的肩膀朝着他们走来。分明是一步步走近,影子却四散得如同水中的倒影。
步步近,却摸不到底。
那俩人笑着看着他,他听到他们说,“我们小时日后定是个大将军。”
笃定般,陈时拼尽力气浑然看清,俩人含笑的眼眸,三月桃花纷纷,是陈时此生走不到尽头的道路。
直到月影褪去,只余下陈时一人。
他的身上好似有血,他往前走去,忽地被狠狠绊倒,他摸到温热的尸体,摸到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
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血?
陈时茫然地抬头,眼泪已经落下,他消瘦的轮廓,迷茫的眼光几乎呈不住月光。眼泪一滴滴落下,他踉跄地爬起来,往前走。
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跑啊!快跑啊!快跑啊!
慌不择路,直到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妇人被高高在上的仙人扼住脖颈,那人冷若寒冬雪,一双凛眉好似飞鹤点水,遥遥回首,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他听见那人说,“原来是他啊……”
谁?什么是他?
他痛苦地跪下,身上浑是刀口,寸寸的疼却也比不上心口的疼。他的目光对上了妇人绝望的目光,那妇人被扼住脖颈几乎喘不上气,窒息令她的面涨红,花失了颜色,一点点在枯萎。
“不!不!不要!”陈时感到撕心的疼,双目充血,他爬着,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直到怀中抱住了没了气力的妇人,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疼,好似泣血,抖着手去抚摸妇人的脸。
他拼命地张开嘴,眼泪掉下落在妇人的脸上,那妇人拼尽力气对他展颜,挤出临终最后的话,“跑啊……乖孩……”
妇人还未来得及言语便彻底绝了气,陈时却忽地丧心般起来,他疯了般,啊了半天才喊出来,“娘亲!”
月光破碎在地面,碎成一片片。
他的身上太痛了,心也好痛,一股深深的疲惫感萦绕着他。冷冷的月光打在他身上,却如雪一般寒凉。他仰着头,眼泪滑下。
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却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好似看垃圾般看着地上的人。那人撩开眼睫,全然不顾如行尸走肉般哭喊的青年,只冷冷地开口,“从今往后,你便叫尘不许。”
“不许尘世。”
“此后尘世因果皆断。”
一道灵力打下,蚀骨的疼痛萦绕。陈时几乎跪不住,好似这些疼啊,痛啊要伴随着他此生。他恨恨地抬起头,眼眸从未那般清醒过。
他咬着牙,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他却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仙人冷笑,“什么狗屁尘不许。”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