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娘娘的话,俭为德之恭,侈为恶之大。大汉以老庄之道立身,多求不如多省,我等又岂会不习惯呢。太后娘娘英明,代王英明。”
本来憋着一肚子话想要训斥的薄姬,因着这一席话,像是胀满的气球,无处发泄。只得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胤禛忽然笑了,随即起身走到胤禩面前,扶起了胤禩。
“漪房,你过来,到本王身边来坐。”胤禛牵着胤禩,见薄姬满脸的不满。
“母后,你舍得让漪房吃苦,儿臣却舍不得。漪房身子骨弱,这露水寒凉,若是落了病,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儿臣嘛。”
胤禩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胤禛的眼,你又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胤禛不以为然的回了胤禩一记,你不早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吗……
且说作为窦夫人的胤禩是如何得代王喜爱,甚至于赐座与代王、太后同席。看在众位美人眼中,各人自然心里都不舒服。待到出了孔雀台,有的是不轻不重的撞胤禩一下,有的是不咸不淡的讽刺两句,随后就都走了。
“夫人,你的手……”雪鸢眼尖,一下便瞅见了胤禩手上一片红肿。
“不碍事的,被烫了一下而已。”胤禩不甚在意的笑笑。
子冉快走几步,来在胤禩身侧。
“窦夫人,请留步。”
那子冉生得虽不十分美艳,但却很是清秀,五官皆是淡淡的,小巧玲珑,是位十分得眼缘的女子。
“是周美人,有什么事吗?”胤禩停下脚步。
“有些担忧罢了,窦夫人伤怎么样了?”子冉关切的问道。
“劳周美人挂碍,小伤而已。”胤禩看不出对方有什么目的,于是如常作答。
“可别这么说,女子伤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疤就糟了。”子冉执起胤禩的手。
“这么美的手,要是留下疤,多可惜啊。”
子冉的口气淡淡的,胤禩完全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更加确定眼前这个女子绝非等闲。
“窦夫人,我这里有祖传的生肌膏,对去疤养颜颇有功效,送给妹妹也算是一番心意。”子冉从侍人手中拿过一个锦盒,打开来看,是一层雪白的霜体,散着清香。
“姐姐有心了,如此……我也不便推辞。”胤禩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雪鸢,帮我收下吧。”
“大家都是姐妹,你是我们五人之中年纪最小的,照顾你是应该的……”子冉说到这里,有些忧愁的低下头。
“只是,我虽然这样想,但墨玉姐姐她们却……总之,你要多小心,王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也都来者不善。我们是吕太后赏赐的家人子,他们防着我们也是应该。只不过,姐姐平日里也没个人说话,很是寂寞,妹妹若是得空,多多来我这里走动走动,咱们姐妹也好话话家常。”
“姐姐说得是,妹妹得空定去姐姐那里拜访,只是姐姐到时候不要嫌弃我惫懒才是。”胤禩从容应对,两人好像瞬间就从情敌,变成了好姐妹。
又说说笑笑了一番,子冉才带着待人离去。见人逐渐走远了,胤禩与雪鸢交换了一下眼色。
“夫人,你说……她这是真心要示好吗?”雪鸢见这周美人长得讨喜,态度也好,于是不确定了。
“雪鸢,当初我送白玉枕给墨玉的时侯,是真心要示好吗?”胤禩反问,这种活计,都是他玩剩下的了。
雪鸢神色一凛。
“夫人说得是。”
胤禩微眯双目,盯着那生肌膏看了许久。
“走,咱们回去吧。”
子冉,子冉,周子冉……
胤禩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非同寻常,像是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沧海一粟……他不记得有哪本书中提到过此人,但他确信是有的。胤禩此刻方才真切的感受到,一个人鲜活的一生,对于后世来说,也许毫无意义,甚至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他,也如这茫茫众生一样,失落在时间与空间之中。等待千百年后,能够剩下什么呢?还是否有人记得廉亲王爱新觉罗胤禩的跌宕一生?是否有人知道他也有自己的爱恨情仇?那些难以忘怀的记忆……终究会消散……
当晚,代王还是来了。并没有受到白日薄姬态度的影响,他如常来到了廉清殿。
“臣妾给代王请安。”胤禩跪在地上,繁复的长袖挡住了手背。
胤禛盯着跪在地上的胤禩看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无奈的上前扶起了胤禩。
“别藏着了,我早都知道了。”胤禛掀开汉服那长长的衣袖,入目是一片紫红的伤痕。虽然已经用针挑了水泡,但是看着仍是十分恐怖。
“抱歉,代王,今日……不能陪您下棋了。”胤禩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就是,代王,我这今儿不方便,您赶紧到别处寻安慰去吧。
“上了药吗?”胤禛对胤禩的暗示毫不在意,好像没有发现似的。
“已经用药了,周美人晌午送了些生肌膏来,看着不错,挺清凉的。”胤禩状似无意的道。
胤禛皱着眉头想了半晌,仿佛很费劲儿方才忆起那个人是谁。
“周美人,周子冉?”
“嗯。”
胤禛苦笑着摇摇头。
“说你聪明,你其实挺聪明。说你傻,你也确实堪当。她送的药,你也敢用?”
“敢问代王,我为何不敢呢?”胤禩不以为意。
胤禛揽过胤禩,将下巴搁在胤禩的肩膀上,如此亲密的姿势,让胤禩浑身都不自在。
“周子冉是我母后的人……早年派她去吕后身边当细作,被吕后发现端倪后,才又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