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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带着些埋怨叫道:“雪团吗?好奇怪的比喻。那我还不如当块石头,砌在你房子的墙里。”

“绝大多数人,在我眼中都和一场雪差不多。”烛光中,亚瑟幽绿的眼睛牢牢望着我,“有人还飘在空中就融化了,也有人积起厚厚一层积雪,短暂地左右一下我的情感,但来年春天依然会无影无踪。极少有人会让我萌生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哪怕只有片刻温存也足够聊以□□了,就像那个雪团。”

外头的雨几乎停了。船舱里陷入令人浮想联翩的静谧。

“您最近总是喜欢说些奇怪的话。”我感觉浑身发烫,于是解开斗篷,“什么雪团啦,新规则、新边界啦。我年龄小、阅历浅,完全听不懂。”

亚瑟本就被烛火映得红彤彤的脸颊更红了,他手忙脚乱地去接我脱下来的斗篷,一时只能说出来好几句听不懂的苏格兰话。

我站起身,绕到亚瑟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探头问道:“哎,您平时说话都坦率又毒辣,怎么最近总是含蓄又保守?您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玛姬,我想我…”他抓住我的手摩挲着,侧过脸看向我,眉头微皱。

“只用一个词回答。”我打断他,轻语道。

亚瑟停顿了几秒,而后缱绻地蹭着我的手背:“迷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轰得炸开了,我呆呆地望着他沉静的背影、低垂的睫毛,本来想说的话似乎顷刻间失去了意义。

“玛姬,你也怀着和我相同的情感吗?”亚瑟轻声问。

不必过分多说,我用一个吻扳回了这一局。

不是所有故事都以主角互诉衷肠结束,我们还有整整两周的艰苦卓绝的航行难题。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今晚应该是亚瑟先守夜,但我根本没一点困意,更不想现在就分开,于是以“学习一下守夜经验”为理由,执意要陪着他回甲板。

明月当空,海浪欢欣雀跃地载着迎春花号进发。深夜海上气温很低,我们又加了件衣服保暖。我看着亚瑟轻车熟路地调□□帆和航向,不时提问。

“今天的航速算快还是慢?”

“在冬天航行,航速正常就是万幸了。目前我们正常偏快。幸运女神很眷顾我们,本来各种迹象都预示着今晚有暴风雨,但现在天已晴了,很反常。”

亚瑟冥思苦想着,直到目光落在我身上时,他突然瞪大眼睛。

“塞壬的祝福…”他喃喃自语,“是因为迎春花号现在属于拜伦德了,它也能受到塞壬的祝福…”

“那我们就能平安穿过大西洋了?”

“还有另一种可能,”亚瑟悠然道,“塞壬已经盯上你了。她就在这片海域里。”

“在就在吧,别吓唬我啦。”我耸耸肩,“既然她没马上把我捞进海里,就说明她有所顾忌。”

我们又讨论了一会塞壬,但基于对朗纳故事的不完全信任,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很快这个讨论就变成没话找话了,亚瑟一个接一个的讲他所知的盎格鲁萨克逊冷门故事,与塞壬八竿子打不着。但他还牵强地试图找出隐喻,就扯了更多晦涩难懂的典故,听得我兴味索然。

“好啦,船长,”当他讲完一个麦西亚王国的炼金术士的故事后,我终于找到空隙打断他,“我知道您是行走的历史书,没什么难得住您的东西。但您确定今晚就聊这些吗?”

我站起身,秉着蜡烛凑近亚瑟,将他白皙的脸映成甜蜜的暖橙色。火焰在他翠绿的眼睛里跳跃,直到一阵凉风袭来,烛火被猛地扯碎,黑暗中只剩下我俩交织的温热呼吸。

我近得都能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接着亚瑟迅速地锁上舵、固定帆索,又大步走到我面前,然而他越靠近,步伐就越缓慢。终于,我们的脸颊间只隔着一线浅浅的月光。这道月光很快就被吞噬掉了。

辽阔无边的海洋上只有我们一艘安详的小船,悠然自得地随海浪摇曳着。与其说是我们守夜,不如说夜色静静地守着我们。

11月12日,第二天。迎春花号正常航行。

上午我们轮番睡了一会,中午时又吃掉了一些番茄罐头和白面包,到了下午,我主动负责开船,亚瑟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指导。风平浪静时,因为长时间望着一成不变的海平面,开船开久了就会思维混沌,所以我俩天马行空地聊起来。

亚瑟问我们从塞壬那平安回来之后,想做点什么。我惊诧于亚瑟这样务实严谨的人居然也开始幻想起来了,但还是配合地和他闲扯起来,聊亚瑟曾去过的各个国家,聊风土人情,讨论哪里适合定居。

11月13日,第三天。迎春花号正常航行。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虽然风浪较大,但迎春花号在飘摇中仍然坚守航向。我和亚瑟白天腻在一起,晚上则挑一个人守夜。

11月14日,第四天。迎春花号正常航行。

我们的话题从未枯竭。亚瑟见多识广,但却不是个爱怀念过去的人,讲起他自己的故事来往往干巴巴的,但评价起别人的事迹倒是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在聊天聊累了时,我们也会像普通情侣一样接吻和拥抱。

11月15日,第五天。幸运中断了。下午三点左右,迎春花号遭遇海盗包围。

虽说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四艘巨大的、满载炮火的海盗船将我们团团包围时,它们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惧感仍然不容小觑。亚瑟正在船舱里补觉,我急忙跳进去把他叫醒。

他只懒洋洋地问了那船的旗帜长什么样子,我才想起来没来得及注意。我爬回甲板,拿起望远镜:上面除了骷髅头,还画着交叉的两根小棒和音符。看起来就像个指挥家骷髅,正在边指挥边哼歌,又诡异又搞笑。我把这个发现给亚瑟说了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极不情愿地从床铺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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