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容诀蹙眉,一巴掌拍在殷无秽肩上,正色道:“胡说什么,这能是一件事么?”
殷无秽登时见缝插针理直气壮道:“你看,孤说你要走,你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反而还承认了!”
容诀简直被他给气笑了,道:“咱家何时承认了,又何时要走了?”
殷无秽牢牢抱紧他,道:“你承认了这是一件事情,说明还是存在事件发生的可能性,除非——”殷无秽话锋一转,乌润的眸抬起紧紧盯住容诀,道:“除非你搬过来和孤一起住,夙夜都与孤在一起。”
容诀委实服了他的逻辑了,好笑地:“陛下成日看着咱家,就不觉腻烦吗?”
殷无秽不可置信:“怎会腻烦?还是说,你——”
他瞬间眼睛都瞪到了最大,容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才在一起,容诀就已经烦了吗?!殷无秽眸中涌起源源不断的泪水,唰地掉落下来,十分痛心地盯着容诀。
容诀被他突然的哭泣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忙给他擦眼泪,哄着:“没有!咱家不过玩笑,陛下怎得还当真了。”
说罢,在他哭红了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
殷无秽重新抱紧他腰,在他怀中贴蹭,讨好但笃定地:“那就这么定了!你若是不愿被人看见,孤就挡住你的脸,好不好?”
容诀失笑摇头,当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还没有答应,殷无秽就先用自己的披风将容诀从头盖了起来,打横抱起跃下马车,容诀顿时惊呼一声搂住他脖颈:“陛下!”
殷无秽垂首温声安抚他:“没事的,孤抱你进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罢,他手抱紧容诀腰,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大步往寝殿内走。
在沿途众宫娥和小太监接连不断的“参见陛下”声里和立即转身低头面向墙壁的回避态度中,容诀被殷无秽一路抱进了紫宸殿内室的软榻上,放下坐好。
虽是掩耳盗铃,却也是放肆大胆的专爱。
纵观容诀活过的三十载,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刻般心惊肉跳,又,喜不自胜。
他虽然谨慎瞻前顾后,可心底,到底是欢喜愿意的。
殷无秽将披风揭开,露出里面的容诀面颊嫣红,心脏更是鼓噪如狂,他见状再也忍不住,倾身过来亲吻容诀额头,抚摸他柔软的鸦黑长发,容诀也顺势抱住了殷无秽的腰。
一吻毕,殷无秽与他道:“孤先去更衣,稍后要召见中枢大臣,等办完政事回来天色定然不早了,你先用膳歇息,不必等孤。不过,不许离开,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下头的人。孤叫小豆子过来伺候你,你从前的人,都还在。”
“嗯。”殷无秽安排地妥帖细致,容诀无甚意见。
“好。”了却一桩心头愿,殷无秽不禁笑逐颜开,又亲了亲他方才去更衣。
熟料,容诀也跟了过来,殷无秽唇角原地上扬,由着他宽去自己身上行路穿的常服,再穿戴上肃然威严的玄色戗金滚龙袍服。待到最后的腰封搭扣也系好,容诀要收回指尖,却被殷无秽捉住,举到唇边亲吻。
“等孤回来。”
“知道了。”容诀莞尔。
“不可以离开。”这几乎成了殷无秽的心结,他总是难以放心。
“嗯。”容诀主动亲了他一下,答应。
殷无秽放了心,依依不舍地离开。待看不见容诀的只身片影了,他动作迅疾起来,快步前往御书房。
他走了,容诀也转身回去内室。殷无秽召见重要朝臣,一刻不停地处理朝政,他就不去了,等翌日大朝会后再去司礼监当差不迟。
容诀坐回软榻上,才喝了口茶,门口就又有人进来。
他眼睫一抬,来人是许久不见的小豆子。
“掌印!!”小豆子一见他不禁热泪盈眶,激动非常。
即使早就知道容诀被册为了司礼监掌印,不日回宫,他仍觉得恍如梦中,没有丝毫真实感,记忆始终停留在容诀重伤离宫的怆然场面。
直到此刻,亲眼看见面前的人,他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嗯,是咱家。让你留在宫里照看,一切都还好吗?”容诀对外,始终都是稳重的,他永远是那个强大而又可靠的主心骨。
这样的他,正是小豆子最熟悉的模样。
小豆子心里最后一丝陌生感也被拂去,他再也忍不住地夺步过来,与容诀道:“好,都好,大家都挺好的。掌印的地盘和家私奴婢也照看地好好的,没让任何人染指。”
小豆子人如其名,倒豆子般将容诀不在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容诀离开以后,东厂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谁都想要瓜分一口,小豆子都险些以为自己要撑不住了,但最后,他居然奇迹般地守住了,那些豺狼虎豹不知为何改变了想法,没再打容诀留下的东西主意。
反正,风波之后,便无人再注意昔日东厂督主留下的资源和财富了。
小豆子守着这些东西,日常打扫。
他不再干别的活,只做这一件事。两年多的时间,除却刚开始那段极为难熬的日子,之后一直一帆风顺,顺遂无虞。
小豆子只当是运气好,不过容诀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莞尔一笑,并未多道也。
许久之后,小豆子说完了想说的话,见容诀兀自喝茶,忍不住小声问他:“掌印,之后,咱们住哪里?什么时候走啊?”
待在紫宸殿,他格外地不自在,束手束脚,连讲话声音都不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