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安的眉心狠狠地一抽。
“你现在不能分心,伊安。”光纪提点,“是九点三十八分,距离我触动军用网络已过去了半个小时了。你应该尽快去找莱昂。”
伊安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头脑中一团芜杂,理不出个思绪。
“镇定,伊安。”光纪循循诱导,“虽然你们还没有正式结合,但是光明向导会和他的哨兵建立起强感应。作为ao,你们也已有感情标记,能互相感应到对方。”
伊安将呼吸平顺下来。
“跟着本能走,去寻找他的生物磁场。”光纪道,“想象你们俩就是深海里的两只鲸鱼,通过声波,寻找对方”
奇妙的体验就在这一瞬生。
伊安觉得自己就像做梦一样,意识从这一具站在街边的躯体里抽离,凌驾于整个都城的上空,如神俯瞰人间。
昏暗月色下的废墟和微弱的灯光尽在眼底,城市犹如一个小巧的桌面模型,任由他变换角度地去阅览。
每一个生命都在他的意识里表现为了一段有节奏的波幅,不论是广场上的人群,还是角落里觅食的老鼠。而所有机械都以蓝色能量光团呈现。
“太奇妙了”伊安感叹,“光纪,你就是这样看这个世界的吗”
“略有不同,但是相差不大。”光纪说,“这就是感知力,是光明向导遗存在你基因里的力量。这是已随着人类进化而失传了的能力。”
“可我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因为你过去还不过强大和坚定。”光纪道,“你的意念还没有迫切到足以触这一股力量。而这力量太强大,过去的你也没有足够的意志力去掌控它。感知力一旦失控,你的神智就会分崩离析,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伊安在识海之中伸出了手,在茫茫一片如海草般的生命波幅之中,一把抓住了一根微弱纤细到几乎不可见的细线。
“我找到他了”伊安随即将那根细线紧紧缠绕在了指尖,睁开了眼。
“我知道他们躲藏在哪里了”
距离市政厅广场两公里远的城市大剧院了许久,终于在上一轮的攻城巷战里被炮火轰得稀巴烂,后来又经历了大火洗礼,如今只剩大舞台的钢筋架子还坚强地支棱着。其余的帷幕、座位、豪华装饰,全都随着过去的歌舞和掌声消逝在了烟尘之中。
因为无人灭火,一场大火断断续续烧了五天,昨日才被一场暴雨浇灭。
火影响了机械侍的生命监测仪器的数据。没人知道,在大剧院快坍塌殆尽的地下仓库里,九名帝国军士兵已在这里躲藏了整整五日。
在上一次撤退失败后,莱昂带领着剩余的部下转移到了这里,就是看中了这里的易燃材料多且耐烧。他们躲藏进来后,便立刻在地面上点燃了火。
果真不出莱昂所料。克鲁维亚军忙着重新驻扎和对别处增兵,根本不屑来管废墟起火这种小事。他们九个人靠着仅存的一点食物和水,在地下室里苦苦坚持着,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达的下一批救援。
为了节省能源,库房里只点着一张极微弱的节能灯。水滴落在水桶里的嘀嗒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士兵们已都疲惫又绝望,抱着自己的枪,靠坐在墙上,视野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角落里躺着一名金青年,上半身包裹着的纱布已脏污不堪,渗着脓血。昏暗的光线下,青年面孔灰败,两颊深陷,嘴唇干涸开裂,眼下两片浓厚的阴影。
如果不是胸膛还有轻微起伏,他就像一具新鲜的尸体。
嘀嗒,嘀嗒
青年忽然睁开了眼,湛蓝的双眸光彩流转,就像机甲核心机上回转的能量。
守在门边的一名士兵继而警觉,查看着手中一块军用光子板。
“有人在靠近我们的第一道警戒装置被触动了”
莱昂微微眯了一下眼,没有说话。但是原本死寂的士兵们全部都惊醒,握紧了手中的枪。
“对方靠近的度很快”士兵低呼,“他破了第二道关卡了他没有触爆炸他是直接把我们的关卡给拆了”
士兵们全神戒备。
他们已在强弩之末,而来人如此强大,那迎接他们的极有可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第三道关卡也被拆了”士兵声音绝望,“排长,我们需要转移了”
“不。”莱昂终于开口,嗓音极其喑哑微弱,语气却坚定,“我大概知道来的是谁”
士兵们惊惶不解。可出于对这位长官的信任与敬佩,他们选择了服从命令。
“第四道也”光子板上,标示着一道道警报关卡红灯逐一熄灭。
当最后一盏红灯熄灭时,士兵们已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那人踉跄着跋涉过被士兵们堆积满了各种障碍物的走廊,制造出了一连串噪音,终于来到了门前。
莱昂狼一般眯着眼,目光如利刃插在大门上,道“开门”
士兵们错愕。两名士兵最先反应过来,一手持枪,猛地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简直像个走错了办公室的白领。
男人的目光越过举枪对准自己的士兵,飞在屋内,而后定格在了躺在角落里的金青年身上。
“报上你的名字”副官低喝道。
“一个朋友。”男人打开了手提箱,从里面倒出一大堆强效营养液,和一台手持治疗仪。
他抓着治疗仪,几乎是扑到了角落里的青年面前。他看着莱昂身上的纱布,整个人剧烈颤抖。
“剪刀我需要给他治伤”男人扭头喝道。
士兵们依旧警觉地握着枪。
莱昂吃力地抬起了手,轻摆了一下。士兵们这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