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很快过去。
周村长心满意足地拿着书走了,可闻砚深还没回房间。
贺沉打了个电话给他,显示正在通话中,贺沉便以为闻砚深在忙。
一个小时后,闻砚深没回来。
两个小时后,闻砚深没回来。
三个小时后,闻砚深依旧是没回来,贺沉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显示不在服务区。
贺沉急了。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深夜。
外头的大雨从中午下到了现在,屋里竟渐渐地渗进了水,床边的鞋子都漂了起来。周村长和村支书带人去查,才知道是村子上游爆了洪灾,滚下来的石头把村口的桥洞子堵住了,村里的水这才涨了起来。
解决的办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于,只要人潜到水下,把桥洞子里堵的石头通开,就能解决问题。
困难在于,水里的石块和泥沙很可能伤到下水的人,且桥洞窄小只能容一人进去推石头,即使通开了,堵了这么久的洪水一拥而入,巨大的漩涡能直接把人卷到下游几十米之外,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生什么不测。
更要命的是,贺沉听村里的村民说,刚刚有人下水去撬石头,都过去十几分钟了还没上来,看身材和侧脸很像闻砚深。
贺沉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
被困在水里的人该不会是……
贺沉又给闻砚深打了好几个电话,平时都会秒接他电话的人,却是迟迟未接,冰冷机械的女音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周爷爷,我以前为了拍戏学过潜水和水下换气,让我下去看看吧。”贺沉问大周村的村民借来两根绳子绑在腰上,就要往水里跳。
村长和村支书忙阻拦道:
“小贺!村子里这么多壮汉,怎么也不能让你这么个孩子下去!”
“就是啊,这是周家村又不是贺家村,我们得多大的脸,让你一个外人帮我们拼死拼活?”
“你快回来,水流那么急,下面危……”
话还没说完。
贺沉已经绑好绳子跳了下去,一是怕水下的人真的是闻砚深,二是周村长对他太好,而从小对他好的人太少了,所以大周村出事,能搭把手的他一定会搭把手。
贺沉下水后——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众人满脸焦急地等着,却迟迟等不到贺沉上来,已经急得快疯了,要是贺沉出了什么事,他们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就在此时,桥洞子里出一声巨响!
轰隆——
平稳的水流猝然变得湍急,打着漩涡地从桥洞子底下喷涌而出。
站在岸上的周村长连忙指挥着村民把贺沉拉上来。
可好巧不巧的,绳子——突然断了!!
周村长看着那一截断在村民手里的绳子,吓得脸都惨白了,撕心裂肺地大喊道:“贺沉!”
嘶吼声里,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动作粗暴地拨开人群,崭新的手工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烂泥里,不顾一切地往河边冲过去。
“咳咳——”贺沉在下游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浮出水面,抹了把脸,剧烈地喘息着,手里还拖着个因呛水过多而奄奄一息的周谨。
周谨本就和闻砚深长得有三分相似,又和大周村沾亲带点故,所以周谨毫不犹豫地下到桥洞子里撬石头,夜里太黑了,这才有村民把周谨错认成是闻砚深,误导了贺沉。
周谨身体素质不差,只是下水后腿抽筋了,于是就把自己卡在了石头缝里,动弹不得。
可以说,贺沉再稍微晚下水几分钟,周谨就没命了。
“这里!先把周谨拉上岸!给他做人工呼吸!!”岸上的人伸手去拉,贺沉在下边连推带扛,把昏迷不醒的周谨先给弄上了岸。
贺沉自己要上岸时,却突然看见了一道身披夜色的漆黑身影。
借着月光,贺沉看到了男人那比恶魔还要阴戾恐怖的眼神,月色都不能给他增添一丝一毫的温度。
“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闻砚深怒不可遏,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