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这想法,好处、坏处、难处都有,具体如何,乔某智短,一时也想不清楚,以乔某现在的身份,也无权再置喙中原武林之事。况且……”
乔峰回想着虎丘山上,曾经亲如一家的丐帮兄弟们对他的质疑、指责,怅然长叹:
“慕容公子虽看得起乔峰,可中原武林,又岂会服气我一个契丹人来赏善罚恶!”
说到这里,他心头郁气纠结,愤懑难平,忍不住一拳打在土墙上,直将那土墙打得轰然一震,烟尘飞扬间绽开条条裂痕:
“我现在,连自己究竟该姓什么都不知道!”
慕容复道:“乔兄何必自轻自贱?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乔兄自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只要行事不偏不倚,光明磊落,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与评价?”
乔峰今日迭遭打击,心胸再是豪迈宽广,短时间也转不过弯来,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慕容复几句话劝解开,闻言只是勉强一笑:
“多谢慕容公子开导。不过乔某现在,只想先回少室山,看看我的养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须得好生帮他们安排一番。之后再去雁门关外,凭悼一番我生父、生母……”
慕容复也不强求,笑道:
“也罢。既如此,我就在此祝乔兄一路顺风了。唯愿乔兄记得,我这里赏善罚恶使的席,永远为乔兄虚位以待!”
乔峰抱拳一礼:“多谢慕容公子。”
慕容复却避开他这一礼:
“担不起乔兄之礼。有一事,还需向乔兄道明。”
他看着乔峰眼睛,缓缓说道:
“其实……多年之前,那传递错误情报,造成乔兄一家悲剧的,正是家父。”
“……”
乔峰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眼中燃起一抹怒火。
但很快,他便无奈摇头,苦笑一声:
“三十年前事情……以慕容公子的年纪,那时都未曾出生,此事,与慕容公子有何干系?再说,慕容公子本可隐瞒此事,却坦诚相告,叫我心中再无疑惑……”
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再度对着慕容复抱拳一礼:
“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多谢慕容公子帮我查明马副帮主之死真相,解我冤屈。”
慕容复郑重还了一礼:
“不敢。乔兄恩怨分明,磊落大度,在下佩服。”
老实说,乔峰的反应,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以乔峰心性,只要理智在线,没有进入“血怒”状态,确实不会做迁怒他人之事——
玄慈带队围杀乔峰父母,叶二娘臭名昭著,乔峰不照样拿身世大白的虚竹当兄弟?
那时候乔峰跟虚竹还是素昧平生,次见面,就靠着段誉牵线,便认下了虚竹这兄弟。
现在慕容复在乔峰最为失落之时,帮他查明马大元之死的真相,还给予他高度肯定,以乔峰心性,岂会恩将仇报?
说意料之外……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即便慕容博干的烂事儿,跟慕容复毫无关系,那时候慕容复还在娘胎里呢,可中原讲究一个“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乔峰若要找慕容复报仇,慕容复也是无话可说。
所以慕容复也作好了乔峰当场狂化,再领教一番降龙十八掌的心理准备。
所幸乔峰终究还是讲道理的,并没有迁怒慕容复。
……
乔峰离开了。
知道了许多真相之后,乔峰心绪,已不再像刚刚走下虎丘山时一样失落,释怀了许多。
但离去时的背影,还是透着一种天地虽大,无处可去的怅然寂寥。
慕容复则带着阿紫回到船上,看着“截天鼎”中,仍在不断翻涨的灰色本源感慨:
“这一波下来,很多人的命运轨迹,被我碾得面目全非啊……”
武林大会虽已结束,但这场盛事引的连锁反应,还将持续酵,为慕容复带来源源不绝的回馈。
现在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每天坐享大量本源进账。
盯着截天鼎看了一阵,慕容复心满意足地抬眺望夕阳,感觉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