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不谢,”孟子弦摆摆手,和和气气的样子,“只是我跟鬼兄都第二次见面了,不知如何称呼你呢?”
黑衣鬼沉默片刻,微微一点头,“苗业。”
姓苗?孟子弦听着好像快要想起什么,一转眼就被小猫妖的龇哇乱叫给打断了。
“你个臭道士!快把我放开,我要去找小鹿!”
“别白费力气了,”孟子弦说,“那些道士不会把你的朋友怎么样的。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苗兄可以将这事情原委告知在下吗?”
苗业垂下眼珠,将手放在猫妖头上,声音柔和:“猫儿,这符贴着对你有好处。”
小猫妖终于不闹腾了,不甘心地瞪着孟子弦。
苗业安抚地摸摸它的头,便抬头对孟子弦娓娓道来:“道长猜得不错,这半年来在肜阳县衙内胡作非为的,正是我山上的鹿精。它的本体乃是一头梅花鹿,只因家中父兄皆被这刘县令给猎伤过,一时难消其愤,便跑过来在这县衙内捣乱一通,并未伤及人性命,只是在那县官的床上扔些幻化成死蛇死鼠的石块罢了。”
孟子弦听了莞尔,“难怪呢。”难怪这一大帮子道士都爱答不理的,难怪那县太爷早上会叫唤成那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往床上扔血淋淋的动物尸首,整整半年,是个人都受不了。
苗业又说:“这肜阳县令平日里就爱欺压百姓,鱼肉乡里,他的独子更是在镇子上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正因如此,我也就由着小鹿教训他们,并且告诫它杀孽不可犯,所以这里的道士们全都未曾干涉。”
孟子弦点着头,继续问:“既然那些道士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你们这趟又为何而来?”
“实不相瞒,这肜阳县近日来了一位并不显山露水的道人,已经收了好几个我山里的鬼怪,那些孩子大都没有恶意,却被他打得魂飞魄散,连个原型都不留。现在这肜阳县内的精怪们都已经躲到深山里去了,只剩下小鹿……”
魂飞魄散不留原型?孟子弦暗暗吃惊,此人出手如今狠辣,绝非善类。
既然事态已到这等地步,那他也不能坐视不理。“苗兄,若不嫌弃的话让我帮忙一同找那鹿精可好?”
猫妖一听就炸毛了,“老大!不能答应他!”
“那就有劳道长了。”
“老大!!!”
“这么紧张做什么。放心吧,小猫儿,”孟子弦俯下身摸了摸猫妖那柔软的毛发,真舒坦,“我又不会把你家老大给吃了。”
“你敢!!!”
孟子弦悻悻然收回了手,这猫妖看他的表情倒像是它要吃了他。
“道长要往哪里走?”
“东。”
苗业奇怪地看他一眼,“道长如此笃定?”
孟子弦微微一笑:“苗兄,你相信命数吗?”
苗业不语。
“小时候,有一个道士路过我家门口,被我父亲请了进来喝茶。不料那道士看了我一眼就说我命中带煞,还是天煞,需往西方走找到一处地方安定活到二十岁才能破解。”提起这一段往事,孟子弦嘴角扬起一抹讥讽。“我父亲信了,给了我一辆马车和一个家仆护送我往西投奔亲眷。不料那家仆半路上见财起意,竟把我全身搜刮一通丢在官道上带着一马车的银两跑了。”
“当时我身上什么都没有,肚子饿的发慌,却一心想着父亲的话——往西、往西。一直沿街乞讨往西方走,结果被出来云游的师父捡了上山去,做了道士。”
“离家的时候实在是太小了,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祖籍何处,爹娘姓甚名谁。唯一知道的是我是一路往西走过来的。如今我已到弱冠之年,下山之前师父又给我算了一卦,告诉我只要往东走就能诸事顺利,逢凶化吉,福星高照。”说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苗兄,你信命数吗?若你信我和我师父,那我们就往东走走看。”
苗业听完他这一番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点了点头。
因苗业是鬼,所以不好以真面目示人。
孟子弦找了一把纸伞,让其附着在上面,跟县衙里的人找了个借口就溜出门外,顺着大街一路往东行去。
没走多久,手中的纸伞就呜呜作响。
苗业说:“小鹿在附近。”
孟子弦也感觉到了,有那只鹿精的味道,从对面的酒楼里传来。
酒楼叫做天香楼,楼里除了鹿精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酒味。孟子弦刚尝过了酒的滋味,意犹未尽,一闻那味肚子里的酒虫就受不住的跑出来了。
呀呀,办正事要紧。
孟子弦咽了口唾沫,顺着妖气往楼上走,越往上走鹿精的味道就越明显。
“苗兄啊,待会我们见机行事,千万不可打草……”
才刚在一扇门前站定,苗业‘呼’地从纸伞里出来,一挥袖子刮起阴风扇开了房门。直截了当地闯了进去。
孟子弦将伸出去的手重重地拍向旁边的墙壁: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啊苗兄……
“来者何人!”房内珠帘后一道雄厚的男声不悦地响起,孟子弦连忙进来打哈哈,“走错门了!走错门了!”
“小鹿在哪里!”苗业根本没有理会孟子弦,一双鬼眼死死盯住珠帘后,怨气全开把整间屋子弄得天寒地坼。
“哼!哪里来的小鬼!”男人一拍桌子,掀帘出来,周身爆发出一阵热流,竟生生把苗业身上的怨气逼退了七分!
“就是你打散了我山上精怪的魂魄?”苗业眯起眼,一抬手挥出一道凌厉的阴风,却被对方轻易躲开,“小鹿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