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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缝纫机（第1页）

每天听着自家院子外面过路人的小声怒骂，张小既的生活突然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虽然家门口充斥着别人的骂声，好在他还可以去爷爷奶奶家里寻求慰藉。然而，很快这道最后的庇护也被残酷无情的打破了。

这天，张小既正在外面和伙伴们玩耍，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吵架，他知道这吵架一定和自已家有关系。

他悄悄的向家走去，然后躲在离家不远的一个拐角处。他惊愕地发现正是爷爷奶奶坐在架子车上和妈妈在吵架。

“大家伙儿都评评理，前几年我花三百块钱买的缝纫机啊，让郑芸用用，她就占为已有。现在我要用，她拦着不让我拉走！哪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儿媳妇？哪有这样的儿媳妇对待婆婆的？”

奶奶的声音虽然不怎么高亢，但是张小既听的真真切切。

“张执，你这个不孝的儿子，就会帮着你媳妇，白养你那么多年，还不如养条大黄狗好！”

爷爷的声音拉着长腔不太好听，张小既感觉他是在唱大戏一样。

“怎么啦？缝纫机是你送给我的。哪有送人的礼再要回去的，谁见过这种不懂规矩的婆婆！”郑芸的声音吼的很大很大。

就这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架，唯独没有听见张执吭声。

过了很久，张小既听到奶奶吵着说：“今天拉不走缝纫机，明天我还来，一天不给，我就来一天。”

看着爷爷奶奶回了他们的家，张小既才敢从墙角处溜了出来。回到家里，他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样的冰冷，包括他自已。

张小既看看屋里的缝纫机，金黄色的桌面，黑亮亮的机头很是漂亮。除了电视机，家里就数这个物件值钱了。做书包缝衣服，妈妈隔不几天就要用上一次，张小既也有点舍不得缝纫机被奶奶拉走。

“妈，奶奶突然要拉走缝纫机做什么？”张小既问。

“我哪里知道，她也不会登缝纫机啊，怎么就突然想要回去呢？”郑芸茫然不解的说道。

一家人认为老太太夏氏没要走缝纫机，也不会再来要第二次，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天傍晚，张小既发现爷爷奶奶又堵在了自家院门口。又要忍受不愿意听到的吵架声了，他只得蜷缩在院子里的墙角处，然后用衣服蒙着头，闭上眼睛，静待着事情的发生。

“让不让拉走？你个恶毒的媳妇，那是我买的缝纫机啊！”这是奶奶的声音。

“不让，我用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我的。哪有婆子挣儿媳妇的东西？”这是妈妈的声音。

“不让拉走，今天我就不走了，睡在你们家门口！”张小既听到了爷爷的声音。

“你个天死的儿子，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么护着你媳妇！”奶奶又开口说道。

“我说什么？妈……缝纫机你又不会用，你拉走它干什么？”张小既听到了爸爸的声音。

“别管我干什么，我的东西我就要拿回来。就说让不让我拉走吧？”奶奶继续紧逼不放。

“看看张执听谁的？哪有婆婆天天堵着儿媳妇的门子闹的？”妈妈气喘吁吁的说。

“张执，你个窝囊废！你倒是说句话，让不让拉走？”爷爷也追问着。

“不让！”张小既总算听到了爸爸的表态。

“什么？不让拉走！你这个天杀的不孝儿。小时候我就应该掐死你，淹死你，再不济也应该用被子捂死你！”奶奶无情的诉说着，“那天你得了脑炎，就不该让你兄弟送你去县医院……死了你多好！还让你活过来，老天爷瞎眼了吗？老天爷不瞎眼！将来也会让大汽车压死你！你这个混账的东西！”

张小既听到奶奶这么恶毒的诅咒，瞬间感觉天塌地陷……

他听到爸爸和妈妈都呜呜的哭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爸爸那天有病，会是那么严重。

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以前和奶奶一起走亲戚的时候，他想要两毛钱买零食吃，奶奶一句：“我没钱，要钱找你爸妈，别找我！”

这句话瞬间让张小既感觉奶奶陌生的可怕。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奶奶要钱。

现在的这一幕，让张小既更加觉得爷爷奶奶是如此的冷酷无情，仿佛还不如陌生人。

张小既并没有哭，只是觉得万分悲伤，曾经的美好再也不复存在。他把衣服从头上拉下来，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院门口。

他的爷爷躺在院门口的架子车上抽着烟，一副不给缝纫机誓不罢休的样子；他的奶奶坐在架子车尾继续着各种辱骂嘲讽还有诅咒；他的爸爸妈妈依旧坐在地上呜呜的哭泣。

这样持续了很久很久……

“拉走吧，我给你们搬出来！”蹲在地上的张执再也忍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突然松了口。

郑芸哑了嗓子，也没了阻拦的意图，就歪躺在地上。

张小既听到这里，赶忙从院子里跑了出去，他想看看爷爷奶奶会不会真的拉走家里的缝纫机，他仍旧抱有一丝希望。

张执一个人搬出来缝纫机，放在了院门口的架子车上。

张部和夏氏洋洋得意的拉起架子车，拉走了那台漂亮的缝纫机。他们从张小既身边走过，也没有看上大孙子一眼。张小既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同样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了一波，还有一波。

张小既看着爷爷奶奶拉着缝纫机远去，这个事算是过去了。

可是他看着眼前被爸爸挖断的小路仍旧堵着带刺的树枝，他的心里仍旧和他的鼻子一样堵得慌。他不知道这个事情该如何解决，更不知道何时能够解决。

后来，张小既去二叔张蜜家玩的时候，发现了被奶奶拉走的那台缝纫机。他赶紧跑回家告诉了妈妈。

郑芸告诉张小既，说她第二天就知道了缝纫机的去处。

张部和夏氏那样的闹了两天，拉走了缝纫机。这种厚此薄彼的做法，在将来，势必还会造成更多的家庭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