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的是,就算那位容董消息再怎么不灵通,也该知道了。”
谢明珏了然地点点头:“所以你想先调查一下他。”
“他能查到的东西不多。”宁柯微微蹙了下眉毛,显得那张秾丽的面容有了几分愁绪:“所以我想先看看他到底什么模样,至少能有一个印象。”
谢明珏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而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最为外人熟知的应该就是那一件事,在夺权那天杀光了他的所有兄弟。”
他语气很淡,好像是刻意不想让宁柯太在意这件事。
宁柯:……这件事虽然他也知道,但是真不是什么能一句话就略过的小事啊爸。
“相比于他,我知道的更多的是关于他们集团的事,比如……他们和欧洲那些年头很久的贵族不太一样,他们并不喜欢依靠血缘来进行传承。”
“什么?”宁柯难得的有点发愣,因为这句话他是真的没太听懂。
“就是说,他们喜欢去收养孤儿认作养子或者养女,等到成年之后再从他们之中择优选为继任者,要我说……”
谢明珏皱了下眉,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像养。蛊一样。”
“而且,他们似乎对这一传统极为骄傲,从他们的姓氏就能看出来。”
男人对着宁柯抖了抖剪报,接着说道:“帕特里克,出自爱尔兰语的姓氏,意为出身高贵的人。”
不过谢明珏显然对此并不赞同,他面上有些嘲讽的意味,补充道:“不过到了秦煜他们这一辈,这个姓氏就不大对外使用了。”
宁柯垂着眸子思索了一会儿,才喃喃说道:“可是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华国名字。”
“是这样。”,谢明珏点点头:“不过这又是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他喜欢华国的文化,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不知所谓的原因,我估计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不过……”,谢明珏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似乎是觉得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自顾自地转了话锋:“小宁,你说到这个,我才真的觉得让阿行早点去实习是个好主意,你们兄弟俩一直在一起,我还能放心一点。”
“奥对了,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谢明珏把手里的剪报递还给宁柯,接着便从运动夹克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系着香槟色丝带的请柬出来,递到了宁柯面前:“这是下个月一场高新产业商务洽谈会的请柬,应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了,你带着阿行去认认人吧。”
宁柯把请柬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里面被邀请人那一栏是空白的,显然对方考虑得很周到,知道最后去的不一定是谢明珏本人,所以空出了名字的位置,方便他们自己去填。
他把请柬重新合上,却是问道:“爸,您之前不是不想让阿行太早出去抛头露面吗?”
闻言,谢明珏倒是笑了笑:“这种商务洽谈会是不会有媒体干一些捕风捉影的下作勾当的,况且……”
“就像小宁你之前说过的,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不是吗?我想阿行也不是那样的孩子。”
宁柯点点头应了一声,把请柬揣进了毛呢大衣的口袋里,听见一旁的谢明珏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这一年就又要过去了。”
近来西京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像宁柯这种体质畏寒的人已经裹上了用来御寒的围巾,也许再过不久,西京就要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吧。
……
不同于谢氏集团的布局,腾云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位于最顶楼,而且这一层全部是秦煜的地盘,秘书办都是统统位于下一层的。
秦煜虽然在西京也有几处房产,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直接睡在公司的私人休息室的。
比如此时,他刚刚洗完澡,正裹着浴袍从热气蒸腾的浴室里出来,领口松松散散地垮着,水珠顺着精壮的胸膛向下淌,但是他依然没有半点把衣服拢好的意思。
秦煜右手拿着手机,上面正挂着视频通话,但他却用手指把摄像头堵住了,直到走到床边,他也没有挪开,而是把手机倒扣到了床头柜上,自己则自顾自地倒在了松软的床垫上。
「我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你的脸,秦煜。」
手机那头传来了一道十分沉冷的声音,英语的语调发音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让人听不出对方的心情,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秦煜却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他靠在软包的床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枝型水晶吊灯,声音平稳地答道:「我刚洗完澡,父亲,您之前不是说过不想看见我们懒懒散散的样子吗?」
对面的容廷短促地笑了一声:「是吗,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几个月的事情,看看能不能让我高兴一点?」
说到这里,秦煜难得短暂的沉默了一瞬,接着才沉声回答道:「是我的错,我确实低估了华国人的阴险狡……」
「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容廷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你到底记不记得,临行前我和你说过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西京的市场。」秦煜闭上眼,轻声答道。
「我现在很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把这句话记在心里,秦煜。」容廷慢条斯理地说道。
原本这一句话他说得还很轻柔,但下一秒却又冷肃地命令道:「我要看你的眼睛。」
秦煜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这次他没有反抗,顺从地探身伸出手,把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了过来。
但屏幕对面却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人影。
那道冷沉沉的声音还在继续说话:「我有没有教过你,如果事态我们控制不住,那就去解决根源所在。」
秦煜的睫毛颤了一下,转瞬便微不可察地垂了下去,敛住了那对灰色眸子中意味不明的神色。
但容廷并没有发现,或者是发现了却并没有在意:「需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不用,父亲。」秦煜抬起眼,轻声答道。
「很好。」对面的容廷似乎站了起来,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他似乎是在倒什么东西,秦煜又听见了轻微的水流声。
以秦煜对他的了解,那大概又是哪瓶价值不菲的葡萄酒。
然后,容廷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不过听起来有些若隐若现,虚无缥缈:「秦煜,你一直都是我相当骄傲的一个孩子,可是我的选择不只有你一个,你知道的吧。」
秦煜闭了下眼,轻声应道:「是的。」
容廷似乎满意地“嗯”了一声,下一秒,视频通话便被切断了。
秦煜低头看着重新平静下来的手机界面,良久都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