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也怀疑道:“真的是福嘉殿下让您过来的?”
表妹点点头,古灵精怪地坐在门前的玫瑰椅上,跷着脚:“奶奶,若有虚言,天打雷劈。福嘉殿下让我来问您,可不可以住在这里,还说这里您做主,万事需要先问过您。”
兰烽娘亲还在世时,开过玩笑要与娘家结亲。
那时候兰景延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舅舅又刚得了大恩惠,来都城做京官,便拿着这句话,四处招摇,说小女儿与知州府大郎君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将来可是要做长媳的。
不过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像是小宁、兰泽,恐怕听都没有听过。
如今福嘉与兰锋如胶似漆,这个表妹突然蹦出来,身份实在尴尬。
刘叔和老太太显然都想到这一层,满含深意地对视了一眼。
刘叔又询问原委,表妹便把如何被父亲要送给别人做通房,逃出来后,被父亲逐出家门,又如何被福嘉救下安置的事情说了。
老太太心软,听完感慨道:“造孽啊。”
表妹一听,偎依在老太太身边,哭着道:“小茹现在无依无靠,承蒙殿下怜爱,祖母庇佑,否则就只能是一个死。”
老太太为难地看了一眼刘叔,刘叔小声道:“不若让表姑娘留在这里……”
他避开表妹,轻声道:“福嘉殿下待她这样好,想必还不知道大郎同表姑娘的事,留她在这里,也省得出去乱说,破坏大郎同殿下的感情。”
老太太觉得甚妥,点头道:“可怜的孩子,你就先留在兰府吧,缺什么,就和我们说。”
表妹喜悦万分,即刻给老太太磕了两个响头:“多谢祖母和殿下再造之恩。”
表妹家中长辈只重视弟弟,对两个女儿只教些敷妆抹粉做女工,并不怎么重视,她在兰家住了两日,被这大宅子的富贵和长辈的随和打动了。
除了兰泽常常用敌视的眼神看她,第一次见面还问她:“你又不姓兰,住我们家干吗?”
不过有个吃穿不愁的住所,她嘴甜,只要在后院哄好了老太太,这么点小瑕疵也是可以忍受的。
福嘉听白禾假装无意地提起这件事,只是愣了一下,也没有多问。
除了朝中事务,穗穗和孔五郎下了定,她近来都在欢喜这件事。
月初时她去兰府给老太太送之前做的新衣,碰巧一进门就看见表妹。
表妹本想与福嘉也亲近些,但是她怵白禾,所以只是规规矩矩同她打了招呼:“表嫂,你来啦!”
福嘉略一点头,踏进院中。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几个婢子婆子围着,表妹一下子就窜到老太太怀里:黏着她道:“奶奶,你看看,哪位贵客人来了?”
老太太一看是福嘉,便要站起来行礼。几个婢子扶着她的左臂,她的右手还放在表妹肩上,便就着起身的动作,抚了抚她的头发,显得十分亲昵。
福嘉的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过了一会儿才道:“老太太近来可好?”
表妹热络笑道:“你平时忙你的就好,放心吧表嫂,奶奶被我照顾得可好了,我每天都念话本给她听,保管她长命百岁。”
表妹识字不多,话本总是读出一堆错字,老太太想起来忍不住好笑。
福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应她的话。
老太太道:“听说白娘子要嫁人了,我们也给她备了些体己钱,一会儿刘叔给殿下带回去,钱不多,是份心意。”
福嘉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谢谢老太太。”
在兰宅里,福嘉一走,表妹就好奇地仰着头问:“谁和谁要成亲了呀?”
老太太道:“殿下身边的女官,和孔平章家的五郎君。”
表妹并没有把自己要被送去做通房的具体人家说出来,听到孔五郎的名字,牙根有些酸软:“女官的意思……是白禾那样的吗?”
老太太道:“是啊,白禾和白穗,跟着殿下从宫里一直到出来建府,穗穗性子最好,能诗会画,样貌也是一等一的。”
表妹不知道穗穗早就受封命妇,自小同太子公主一起长大,又深得二人信任。
她心道,那不就是个婢女吗?竟然一个丫头,能让孔家巴巴去结亲,而她一个父亲还做着京官的嫡出小娘子,只能被送去当通房?
还有这等荒谬的事情?
刘叔还在一旁附和:“是啊,穗穗是嫁了好人家了,不知道殿下要把白禾嫁给什么人家?”
老太太低声道:“听说康平公主夫家的小儿子想娶白禾,殿下舍不得她嫁人。我看殿下也不是看中孔家官儿大,要不是看穗穗同孔五郎有意,哪里愿意放人。”
康平公主的夫家,那可是百年世家大族,居然愿意娶白禾这个凶巴巴的下人?
表妹听得瞪大了眼睛,就因为给一个有权势的公主做丫头,这待遇也太好了吧。若是她也能得了公主青眼,岂不是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说不定比这两个丫头还厉害,比如……进宫当个贵妃娘娘什么的。到时候她爹娘弟弟,谁不得过来巴结?
出了兰宅,凶巴巴的下人白禾有些不满:“她倒挺讨喜的。”
福嘉心里不知为何也有些闷得慌,就看了白禾一眼,未说话。
白禾换了话头:“今天日头好,穗穗同平章娘子去金明池看戏了。”
福嘉面色稍缓:“但愿她收一收小性子,懂得讨长辈开心。”
白禾笑道:“我看难。”
此刻,穗穗正同平章娘子看戏台上的杂剧,天气凉,人却多得很,两人说说笑笑,演到台上小娘子与郎君喜结连理,有了喜,平章娘子忽然小声道:“我看兰驸马同殿下感情这样好,不晓得有没有好消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