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菊,你先出去。我想跟素音妹妹单独呆一会儿。”
只剩下两人相对而坐,素音潸然泪下,内疚自责道:“都怪妹妹思虑不周,竟害得青姬姐姐命丧九泉……”
她本就生得娇弱,这么一落泪,更显得楚楚可怜,令人不忍。
这件事论理也不是她的错。她好心安排族人相助,是青姬这鲁莽的性子闯下了祸。般若怎么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她这般自责,更叫人怜惜。
然而般若冷眼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沉声道:“我有些事情不明白,还请素音解惑。”
素音一愣。
“当初在太何含于的狐狸洞,孔雀族人前来相救,我曾请求援手救出青姬,却被拒绝。”般若垂下眼。“当时我只道素音你无权下令,且孔雀族不欲与狐族冲突。然而这趟南明之行,素音却有能耐调动族人玄雀热心相助,难道就不怕与花妖族结怨?”
“姐姐这话,是在怀疑素音?”素音双目含怒,神情委屈。“素音被青姬姐姐的深情所动,这才不顾一切地出手相助。般若姐姐就算是悲伤过度,也不该胡乱揣测!我与两位姐姐萍水相逢并无仇怨,何苦要费心算计?”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般若转身,端出侍女送来的汤药。“孔雀族中不缺灵药,你却给我开出这样不温不火的药方,刻意拖延我的伤势,又故意提及花妖族暮云之事令青姬方寸大乱,连夜出发。你与青姬究竟有何过节,要如此暗害于她?”
素音神色几番变幻,终于敛去柔弱,展露凌厉。
“她与我并无过节。我要对付的人,是你。”
般若心中惊诧,稍感安慰。既然素音不是冲着青姬而来,那她很可能并没有死,而是被囚禁了起来以做牵制。但她实在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孔雀族——
“为什么?”
素音微微一笑,目露讽刺。“我们孔雀族人向来爱憎分明,对碍眼的人,不择手段也要除去。你不必知道原因,只要知道我讨厌你,所以要你消失。”
“我受内伤,无法使用法术。你要我死很简单,何必使出这些手段?”
“般若姑娘是盘蒙神君的爱徒,我还不想令神君愤怒,为我族招惹祸事。再加上……”她忽然停顿。
“那么如今素音姑娘打算如何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般若从容应对,眼中已有怒意。
“般若姐姐听闻青姬死讯,心神大乱,竟独自赶去南明山,被花妖族抓住,丢进了阳离湖。”素音缓缓地摘下发髻上用于装饰的雪白孔雀翎。“我本没打算要你性命,怪只怪你太聪明,看破真相。如今倒真不能容你活着,徒留后患。”
“阿菊呢?你要如何处理他?”般若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你不必知道!”素音将孔雀翎晃了晃,化作一根寒光闪闪的长刺,朝般若迎头刺下。
铛!长刺被般若手中的浑元刀一挡。
素音举手又刺,般若灵活避闪,身形如梭,丝毫不见受伤后的凝滞。
“你!”素音大惊。
“我的伤已经好了。”般若冷笑。
她在孔雀族蛰伏这几日,正是为了找到治伤灵药。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她早知妖魔狡诈不可轻信,凡事只有靠自己才能得转机。
般若与素音交手几招已占上风。她正想挟制素音问出青姬下落,阿菊忽然闯入,不由分说地打伤了素音,拉着般若逃出了孔雀族。
两人奔走许久,出了炎地之森后又再御风行了几十里才停了下来。
“好险!”阿菊拍着胸膛,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原来那女人有阴谋!要是再晚些惊动了孔雀族人,怕是走不掉了。”
“阿菊每次都能及时出现,真是难得。”般若淡淡地说。
“因为阿菊牵挂姐姐,才时时留意。”阿菊笑眯眯地靠近她。“姐姐,我们去南明山,抢了花妖族长的春风剪,顺便为青姬夫人报仇好不好?”
“我似乎没有说过春风剪的事。”
她来到妖界,正是为了花妖族长手中的春风剪。此刻被阿菊随意地提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花妖族长手里的宝贝不就这么一件?”阿菊丝毫不见异样,说得顺理成章。
“不行,我要先救出青姬。”
“青姬夫人不是已经……”阿菊面露疑惑。
“她若真死了,素音又拿什么牵制于你?”般若缓缓地拉开唇角,一字一字无比清晰。“银、重、华。”
阿菊脸上疑惑更深。“姐姐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也不防把话摊开来说。”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早在当初我将你带回碧水时,师父便已知道你的来历,只命我假作不知,暗中观察而已。前不久青姬被你所害,这回再次遇见,你怕青姬认出你,令我对你生疑,于是与素音联手设计,想置青姬于死地。”
若不是早知他身份,她此刻必定已被阿菊的说辞糊弄过去。真相就像高深莫测的谜题,一旦有了提示,迎刃而解只是时间问题。
魔使银重华,擅隐匿追踪。当初他化身阿菊进入碧水,被盘蒙神君识破,却故意将他留了下来。般若不解,神君笑道:“堂堂魔使做了为师的小徒弟,任由搓圆拉扁还不敢吭声,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她无奈,只好将他留了下来,多加关注。然而时日长了,阿菊似乎也无甚动作,她也渐渐真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师弟,甚至是弟弟。正是因为顾及这点情分,她没有将阿菊的身份告诉青姬,却令青姬再次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