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人群中是多麼的渺小、可悲,以及同樣的無能。
素星無論爬到哪個位置,都沒辦法面對來自同類的傷害。
他站在那裡,任由那些難民對他推搡,疤臉被幾個難民按住,想動手又怕出人命,力氣都沒敢出太大,能扛炮的男人居然被人壓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
「你們聽我說……」
素星的聲音淹沒在他們的憤怒之中,完全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明明他才從睡夢中醒來,因為吃了應已違做的飯,難得的有一個好心情,現在被這群人拖回了地獄之中,仿佛在告訴他之前看到布置的房間,美味的食物,還有應已違都是一個夢。
而眼前的這些才是現實,血淋淋的,直白的,殘酷的現實。
這群情緒激動的難民往前涌著,將整個辦公大院的空地都占滿了,所有人都盯著素星在的位置,吵吵嚷嚷,根本不給人一點喘息的餘地。
周邊聽到動靜的執法隊員都涌了出來,馬上拿起槍對著他們,不停警告他們冷靜下來,可那些難民像聽不見看不見那些隊員一樣,全部往素星在的那個方向擠著。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素星。
「把素星這個毒瘤趕出雲霧城!」
「趕出去趕出去。」
海嘯一般的咒罵聲全部湧向了素星,他像海浪中一艘孤立無援的小船,隨時都會被海浪捲入深海。
站在遠處的姜敏學在心默默祈禱著,希望這群難民的聲音再激烈一些,最好直接將素星壓得喘不過氣來,等氣氛達到頂峰的時候,他再出場。
素星肯定會以為姜敏學是來救他的,估計會露出什麼卑微的模樣,他就可以借著這份期待將人直接打入深淵。
姜敏學看著素星那張慘白的臉,明明在這種情況居然還有一種別樣的美麗,像朵在風雨中飄零的白玫瑰,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種占有欲,想看到這張臉露出更多的表情來。
一想到以後見不到這張臉,姜敏學突然有點捨不得了。
他準備邁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就讓他多欣賞下這暴風雨中的玫瑰吧。
這一停頓,姜敏學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一隻手忽然從素星背後出現,捂住他的耳朵,將他整個人帶進了懷裡。
外面的世界仿佛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膜,聽什麼都聽不真切,只有一陣心跳聲震得素星熱淚盈眶。
他從來沒有覺得活著居然這麼艱難,會被人誤解,會被人罵,無論他之前為這些人爭取了多少,總會有人不滿足。
這些人在這裡朝他嘶吼,朝他吶喊,朝他發泄,僅僅因為他是素星,是雲霧城的執法隊長,承擔了眾人的期盼與信任。
但他只是一個人,沒有辦法做到面面俱到,沒有能力做到事無巨細。
當他坐上這個位置的時候,註定與別人不同。
但現在他知道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他有屬於自己的地方,有自己的家園和快樂,應已違在的地方,真的是一片淨土,能容納他的一切,又能給予他一切。
素星摟緊應已違的腰,想讓應已違的心跳再耳邊再清晰一些,在大聲一些。
這樣他就能脫離這些對他抱有期望,現在又失望的人。
應已違捂住素星的耳朵,用誰也聽不清楚的聲音說道:「人類總是貪婪的,我的小狼崽,你什麼時候才明白這個道理,你的良心和仁慈不會讓你得到解脫,但死亡卻能讓這些人學會閉嘴。」
應已違從素星腰側膜出槍來,緩緩對準情緒最為激動的一個難民,輕輕扣下了扳機。
砰
素星只聽見一聲沉悶的響動,外面那些烏拉烏拉的咒罵聲停了一瞬,又以更大的形式席捲而來。
難民們更加憤怒了,他們被激發出了更大的情緒,將對素星的怒火全部移到了應已違身上。
站在那裡的應已違非但不慌,反而情緒高漲,對著叫得最凶的那幾個連開幾槍,在眾人反應不及時,單手從包里抽出一枚彈夾,流暢至極的換上,又對準了那些難民。
整個過程中,捂住素星耳朵的那隻手從美沒有放下過。
「我今天備了上百發子彈,非常樂意陪你們來一場賭命的遊戲,看是你們填上來的度快,還是我換彈夾的度快。」
應已違手裡的槍挽出一個花來,瞧著就莫名充滿了危險。
在場的不算是亡命徒,沒人真的敢拿自己的命來堵。
一時間,場面陷入了僵持。
站在遠處的姜敏學咬著一口牙,恨不得上去親自把應已違撕碎,他剛才只是遲疑了一下下,就錯過了最好的機會,現在他也就只能強行出去了,雖然效果會大打折扣,但要是他還縮在這裡,就真是全為應已違做嫁衣了!
他微微轉頭向跟在旁邊的蒙毅說:「按照之前計劃的那樣,把那些話傳出去,明天我就要見到效果。」
想來穩重的蒙毅今天非常反常,回答姜敏學的話居然遲疑了一瞬。
蒙毅在姜敏學發現前,迅收回了關注應已違的眼神,回答道:「是。」
姜敏學整理了下著裝,快步走了出去,同時喊了一聲,「住手!」
聖子的聲音帶著被系統增幅的力量像外擴散,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那個像太陽般溫暖的聖子出現時,在場的人像被按下了暫停鍵,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