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站在远处卸了外衣,又停了一会儿,才走过来。
热腾腾的手心,带着炭火的温度贴在我额头上。
温和清润的声音响起:「今日也没醒吗?」
「没呢。」
他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有种淡淡的血腥气,让我联想到阴暗潮湿的牢狱,和鲜血淋漓的刑具。
我皱皱眉,便听语气骤然急迫:「沅芗……你醒了?」
似乎突然取得了身体控制权,我得以睁开眼。
路泽谦蹲在床前,忧心忡忡地瞧着我,暗沉沉的眼睛里,一点点亮起。
「我……回来了?」一开口,嗓音沙哑,路泽谦靠得近,听清楚了。
他攥着我的手,说:「我在树林里看见你的大氅……魂都要吓没了。」
想问沈京墨的情况,对上路泽谦的视线,我迟疑。
他似乎明白我想说什么,「沈将军受了点伤,无碍。」
这对路泽谦不公平。
「泽谦,这婚事——」
「不退。」路泽谦打断了我的话,脸色发冷,「你喜欢谁都好,婚事,我不退。」
「不值得。」
「我心里有数,付出多少,回报多少,我不算不量不纠结,这样也不行吗?」
路泽谦紧紧抓着我的手,
「都这么多年了,沅芗,上次你从山崖掉下去,爱上……我认……我咬着牙,逼自己认,这次,别往我身上捅刀子了。我求你。」
「与沈京墨无关,我不想嫁人了。」
「你不想嫁,我就养着。谁敢说闲话,我杀谁。」
这是我第一次,在路泽谦眼底看到了偏执。隐藏在他谦和的眼神之后,是足以将人湮灭的黑暗。
我闭上眼,不再讲话。
……
自从松子山回来,我时常畏冷,饶是屋内燃了旺盛的炉火也不顶用。
路泽谦虽不与我争执,但我知道,他是不许我回白府的,恰巧,爹娘也不待见我回去。
这日晨起,他坐在床边看我,将我双手焐的暖一些,放回被窝:
「今日晴阳,可出去走走,我叫路拾陪你。」
「好。」
一晃晌午,路拾不见踪影。
问过下人,才知路拾正在厨房。
我去寻了他,他不情不愿地:
「主子往日忙起来,不肯用饭。小的如今陪着姑娘,便无人看顾主子了。所以叫下人给他送一份去,吃不吃全看缘分。」
说完,他眼风轻轻一扫,又道:
「听说那起子山寇嘴硬,拿不到供状,便一刻都歇不得。主子为了白姑娘,也是拼了。」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我亲自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