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易第三次进入到暗狱之中,这里面虽然结构复杂,但是一遍遍下来,他也渐渐对其布局有了更详尽的认识。
白梧明显从未来到这里,也明显从未来过如此阴暗潮湿的地方,何况这里还弥漫着一股已经隐隐霉的血腥味,偶尔经过的地方还挂着各种骇人的刑具。
他们的脚步回荡在整个暗狱之中,伴随着深处传来的滴答滴答的水声,当真是有些阴森了。
暗狱内戍守的狱卒也不少,他们都屏息凝神,不会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出任何不该出的声音,这是身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素质。
是的,戍守在这里的狱卒也不是普通的狱卒,他们都是有军籍在身的,也都是优中选优的高手。
见到白主之后,他们只是微微颔行礼,这并不是对白主不尊敬,而是黄主有命,哪怕是她亲自来了,这些人也要专心于这里的一切风吹草动,而不是将视线注意力放在贵人的身上。
青易在前面带路,白梧跟在他的身后,心下愈震撼,愈感慨。自墨神赋予自己生命,她已经记不清是几千载还是上万载,但好像自己过往看到的世界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比如她从未想过,富丽堂皇而又庄严巍峨的黄宫内,除了裳姐姐和很多大臣忙碌的身影,除了那些宴会上的歌舞升平,竟然还有这般阴森恐怖的地方。
耳边远远传来鞭打拷问的声音,一声声打在了白梧的心里,她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里。”青易停在了一个禁闭的牢房前。
这一处密牢明显要高级一些,起码是个单独的房间,而且在外无法窥探里面的一丝一毫。
门口有两个半神士兵在站岗,这时齐刷刷行礼道:“参见白主,白主可是要探视?”
“我要放他离开。”白梧说。
“谨遵白主之令。”士兵立刻回答道。
“这不需要黄主的手令吗?”白梧其实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种权限。
“您是白主,下令即可,奴才定无不从。”士兵说。
“如果我下令,这个暗狱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想杀就杀,想放就放?”白梧问。
“除最深处的天字一号密牢外,白主一切都可做主。”士兵恭谨回答。
“好,我知道了,开门吧!”做了三十年的白主,这还是白梧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权力,她觉得很奇妙,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吗?只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得以享受这样的无上权力呢?
青易有些意外,他倒是没想到眼前的白主是这般天真烂漫之人。
门开了,里面的人用手挡了一下光。木知本来还在感慨,昨夜刚从地牢中出来,今日便又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地牢,而且还是一个小黑屋,不见一丝光亮。可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人。
对方是从光明中走进来了,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拯救世人的仙子。这其实不是一种夸张,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梧真的是一个仙子。
“白梧姑娘?你来探望我了?”木知双手双脚都被绑缚在刑架上,但神态之间,却不带一点儿疲态。
“我来放你出去,放心吧,你已经被黄主赦免了罪名。”白梧微笑说。
“我本无罪。”木知摇摇头说。
刚刚守在门口的士兵立刻上前松绑,在铁链松开的那一刹那,木知的身体忽然一软,折腾了这么久,他一届凡人之躯,着实有些吃不消。
青易敏捷地拖住了他的身体,双手稳稳地扶起了他,在这一瞬间,木知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子一轻,整个人状态都好了一些,便微笑着对青易道了声谢。
白梧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这种不同只有木知能够感受得到,青易不露痕迹地松开木知,退后几步,然后颇为有眼色地对白梧说:“既如此,白主,在下便告退了。”
“多谢青易公子。”白梧轻声道。
“谢谢你。”木知再次感谢白梧。
“你跟我回白宫吧!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安全。”白梧说。
“人各有命,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要去破晓巷开一家医馆,也该就此别过了。”木知笑着说。
“可是……”白梧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自己有什么立场,或者说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对方的要求。
“白主不是也不知道我留下来有何意义吗?所以不如放我走,如何?”木知笑了,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
“好……那后会有期吧!小医师,希望你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顺利开一家医馆。”白梧只得祝福。
……
……
木知就这样离开了黄宫,回到了破晓巷,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
来到破晓巷时,天已经全黑了。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像是要从里面被人撕裂了一般,他感受到一股可怕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中四处乱窜,正在摧毁着一切。
想起了暗狱里遇到的那个叫青易的男人,他不知对方为何要杀自己。
木知想要活下去,但现在一切不如己意,他觉得脸上有些湿哒哒的,伸手摸了一下,便现满手都是鲜血。
如果从旁人视角来看,这是一个非常可怖的七窍流血的人。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海中始终在问:究竟怎么样才能讨回公道?究竟怎么样才算讨回公道?真的不能讨回公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