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拉早已习惯伊登容貌对外人的杀伤力,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银币想要作为老太太为她解惑的报酬。
但伊登制止了她,代替她向这位老太发出邀请,
“这位夫人,或许您愿意作为我们的向导,与我们一起进城并为我们指路吗?”
“当然!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克劳拉小声问他为什么要制止给老太太钱,而且他们也并不需要向导。
“亲爱的,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一位年迈的老夫人钱并不理智。”伊登却只这么回答,剩下的让克劳拉自己去思考。
尽管此时的克劳拉仍然不明白,在她看来一枚银币实在算不上什么;但不久后她就知道了,在很多平民看来1枚银币已经是他们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支出了。
因为两人的贵族身份,并不需要像平民一样排队,直接牵马来到城门口,并出示家徽,城门的士兵立刻热情地将他们迎进城。
克劳拉注意到这些平民服装都相当破旧,打满了补丁,不少人看向老太太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与嫉妒,但看向她与伊登时却是害怕与憧憬。
有一位衣不蔽体的老头在沿着排队的人群乞讨着,但很快被人嫌弃地避开,老头颤巍巍向克劳拉走来,只是没等他走近,就有士兵一脚将他踹离,嘴里还骂着肮脏的乞丐。
克劳拉开口想制止,却被伊登拉走。老太太嘴中也嫌恶地骂着,并表示希望这些肮脏的家伙,没有碍到两位贵族大人的眼。
王都的生活总是繁华而美好的,尽管克劳拉在布施日时见过不少乞丐,但事实上他们也不至于像这位老头一样衣不蔽体。
甚至王都很多乞丐看上去过得比这些排队的平民都要好。
克劳拉想说些什么,伊登却先一步开口道:“若拉,你改变不了他们的生活,又何必自寻烦恼。”
艾洛薇说过同样的话,但这一次克劳拉没有沉默,而是认真地问:“那要怎么才能改变?”
伊登惊讶地看向她,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那些人不值得小姐您费心,”老太太帮伊登说话,“像您这样美丽又善良的贵族小姐,噢,您还是来自王都——肯定有不少贵族绅士为想要求娶到您而发愁吧。”
克劳拉似乎执意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伊登摇摇头,示意这里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转而与老太太热情地交流起来,向她打听这座城市的情况。
不可否认这也是一个繁荣的城市,尽管比起王都差远了。宽敞的街道,来往的人群,街边热闹的各种店铺。
城中之人,又与门外排队的平民们穿着打扮、精神面貌完全不同,倒有些王都的影子。
老太太将两人带到旅店后,才表明要离开,伊登给了她一枚银币,将她篮子里的鸡蛋全部买下。
老太太连忙警惕地四处打量后,才将这枚银币藏进了胸口的布袋里。随后又不断地感谢两人的慷慨。这才小心地离开,手还不忘频频摸向自己的胸口处。
伊登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笑着对克劳拉说:“反正时间还充裕,下午我们或许可以到城中四处逛逛。”
“嗯。”克劳拉兴致缺缺地应和,心中却在想着别的事。
骑士们并不会入城,他们将与车队的人们宿在城外。
但菲米娅管家会带几人入城采买一些后续所需的物资,这家旅馆是菲米娅来回伯爵领时常住的旅店,她与两位主人约定好在此碰头。
兄妹两原想用过午餐后再出去走走,但很快男爵府的管家前来旅店邀请两位前往府上用餐。
看来是城门口的士兵在两人入城后,就迅速前往男爵府通报。尽管现在上门,且两人并未备礼,显得有些唐突,但主人相邀,拒绝也不礼貌。
帕西男爵是一位相当健谈的绅士,他与两人相谈甚欢,准确来说是和伊登。克劳拉在除了必要地交谈,一直在专心于眼前的食物,只是脑海里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这让帕西男爵有些担心,是否他府上的食物不合她的胃口,更有些担心是否得罪了这位准王子妃殿下。
“不用担心,若拉第一次离开王都,想念王都的风景有些没精神,这并不是帕西先生您的错。”伊登看出了他的担忧,微笑着解释。
克劳拉回过神,忙顺着伊登的话,向主人家道歉。
“噢,听说您与安德鲁殿下原本讲定于下个月结婚,却不料王后殿下忽然离世,这可太令人惋惜了。”帕西男爵感慨道,
“据说王都的人们都赞扬您高尚的品格,也期待着您成为一位优秀的王子妃……”
克劳拉只是笑着接受对方的赞扬,事实上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没有重罚几位恶意中伤她的贵女,再加上准王子妃妃与贵族淑女头衔,足以让王都甚至全国大部分国民对她称赞有加。
这些赞美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是基于她的身份,她所拥有的光环而存在的,人们传颂的也并非因为她本人的成就。
克劳拉想,玛丽王后生前多半也是如此,这种美好的假象很容易破碎,只需要上位者几句话的功夫。
她不想活在这样的虚假之中。
这间旅馆,靠近早市。所以天才蒙蒙亮,克劳拉就被嘈杂的人声唤醒。
她拉开一些窗帘,看到了楼下往来运货的人群。又确定了一遍墙上的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将近早上5点。
对于一位贵族老爷来说,早上7点前起床就是十分勤奋的了。克劳拉的学校通常9点才正式上课,所以她平日里的起床时间都是7点,哪怕最近早起赶路也是6点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