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们笑不出来,克劳拉身边的蠢货多半指得是她们的父亲或是兄弟。
而更让她们无言的是,她们找不到任何话反驳克劳拉。有人想说这难道不是因为女人不理智才从小被教育,而犯罪率低正是教育成功的原因。
况且多数情况下,在家中她们的母亲多半是一直愤怒的那一位。
“回归我最初的话题,保持愤怒。一位骑士被人冒犯,他感到愤怒并发动决斗,在决斗之中杀死了冒犯者,这一行为是被法律认可的,是符合教义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不仅仅骑士,默认所有的公民都拥有这种权利,对冒犯他的人发起决斗。
只是早些年教会规定,不允许平民之间私斗,这一项权利实际很少在平民之间实行,多用于骑士,包括他们为了捍卫其主的尊严。
“所以在受到不公正对待时感到被冒犯且愤怒,是一项公民的基本权利。”
“早先宪法里规定的公民为帝国境内所有非奴隶的成年男性——只不过两年前,宪法修改后公民定义为在帝国境内出生的所有人,无论性别。”
克劳拉抬手,掌心向上,指向在座的所有人,“包括你们所有人,都是宪法所规定的帝国公民,权利受宪法保护。”
年轻的女孩们可能不能完全理解公民身份带来的权利,但坐在台下的女士们都知道这条法律修改的意义之大。
尤其她们大都知道克劳拉回到女校的目的——是为了邀请凯瑟琳出任议长,女人将被允许进入权力中心。
有年迈的老师偷偷擦拭了下眼角,海伦女校成立至今,顶住了多少压力,很多时候资金都是老师们自掏腰包。
而女人极少能够拥有自己的财产,她们只能四处寻求男人们的帮助,甚至不得不打着所谓“夫人教育”的名头,让部分贵族愿意为他们未来的完美夫人买账。
她们难道不愤怒吗?只是作为弱者,她们没有愤怒的权力,弱者对强者只被允许拥有爱慕、嫉妒、恨。[1]
而现在克劳拉却告诉她们,她们允许愤怒,也理应去愤怒。
“保持愤怒,这是你们拥有的和男人同等的权利!被冒犯时愤怒、受到不公正对待时愤怒、被说到女人就应该怎样时愤怒、被要求女人不允许做某些事时愤怒!”
“至于武器和盾牌,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你们只需要保持愤怒,不要麻木!去享受你们应有的权利!”
总之顺利完成演讲,克劳拉松了口气。
至于女孩们的反应和心中的想法,克劳拉并没那么在意,毕竟作为国王,她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是标杆。
凯瑟琳女士在她讲完后,也没有反驳克劳拉的说法,只补充道:“愤怒也该有正确的愤怒方法,如何去愤怒是大家日后需要理智研究的课题。”
算是对克劳拉发言的认同。
礼堂集会结束后,是克劳拉与凯瑟琳女士的商谈,关于议会一事。
在此之前,克劳拉已经就整个议会制度和凯瑟琳有过多次沟通了,包括成员性别组成。
尽管凯瑟琳对于30的女性数量有些不乐观,她认为很有可能没有这么多女性出任,但克劳拉很乐观。
凯瑟琳最终同意了出任,“保护了你们这么多年,在最后的人生里再为她们保驾护航一段吧。”
所幸因为国王私库对女校的全额赞助,校长的工作已经轻松了很多。
不仅如此赞助女校、在帝国境内建立多所基础学校,克劳拉还突破了教会对大学的垄断,成立了第一所女性大学。威逼利诱阿方索教皇承认大学的合法性。
若不是担心凯瑟琳女士分身乏术,克劳拉还想让她出任大学校长。目前暂由蕾莱担任,最近蕾莱也常驻海伦女校之中,向女士们学习管理学校之法。
克劳拉说:“感谢您对帝国作出的贡献。”
凯瑟琳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她年轻时女儿早夭,丈夫死于战场,本应再嫁的她执意进入海伦女校。
漫长的岁月里,这样女学生就是她的孩子,她只是做了每位母亲都会做的事。
窗外的小花园里,艾洛薇正和年轻女孩们先谈着,比起有些高冷的国王陛下,艾洛薇公爵显得更友善些,帝国风向标之名也让她更受年轻女孩的欢迎。
像克劳拉与艾洛薇一样的女孩只会越来越多,凯瑟琳如此确信。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克劳拉向老师告别,“之后我和艾洛薇会去湖边走走,不打扰您的工作了。”
凯瑟琳起身恭送她,“去吧,这是您的权利。”
克劳拉站在小花园外等艾洛薇,时不时会有老师上前和她搭话,询问她一些关于某些政治方面的看法。
此前克劳拉一直以为这些老师们鲜少涉猎这方面,毕竟她们在学校里几乎不会教给学生这些。
但实际上在短暂地交流中,克劳拉发现她们的很多想法和政见都超前。
她想凯瑟琳夫人的担忧很可能是多余的,这个国家肯定有众多像她的老师们一样的女性,因为社会不认同,只能伪装自己。
等克劳拉终于从老师群中脱身时,艾洛薇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还是这么受老师们的欢迎。”艾洛薇打趣她。
两人穿过林荫道,又望见那片盈盈水面。
有微风吹来,蓝铃花在风中摇曳,吸引了克劳拉的目光,她还是钟爱学校里这大片蓝铃花丛。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在家人面前总是很愤怒。”艾洛薇忽然开口道。
她很少在克劳拉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人,克劳拉同样。但艾洛薇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克劳拉的父母一定爱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