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了?”
棠景意把游戏按了暂停,他抬起头四处张望。面前长而宽阔的巨幅落地窗几乎涵盖了整条街的转角,里边打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将挂在墙上的油画也映出了温暖的质感。
他有些新奇地扒在车窗上看着,“这就是你开的画廊?”
“……对,抱歉,我有些走神了。”唐镜歉疚地道。
棠景意笑道:“看来你平时还是待在画廊多一些,我还以为你会一路开回家去。”
他租的房子离中洲不远,上车没几分钟就已经径自掠过小区门口开出去老远了。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提醒,干脆就顺着唐镜走了,正好他也心烦着,不想那么早回去闷在家里。
唐镜怔愣片刻,忍不住笑,“是,画廊里有工作室,我基本上都待在这儿。”他熄了火,“进去看看?”
“好。”
在棠景意还是周棠的时候,他对于画廊又或是美术馆这类地方略有涉及,按刻板印象来看,他以为该是个僻静清幽的独立展馆,又或是顶楼的高层,最好要远离人群闹市,以显出自己高端且优雅的品位和格调。
但唐镜的画廊却正相反,它位于商业区,且就在一二楼,玻璃墙外就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们,他们只肖一抬头就能看见里边的展品。
当唐镜泡好柠檬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棠景意正站在二楼的栏杆边,惬意地望着外边的灯火夜色。
“小景,喝点水吧。”
棠景意正好渴了,他接过来喝了几口,又说:“这儿隔音还挺好。”
“是,我喜欢安静些。”唐镜笑说,“不过当初考虑了很久,还是打算选在这里。一楼做个橱窗展览,让大家都能够看到。”
虽然说有些艺术的形式确实是离普罗大众的生活有些远,但是其实不该是这样的。唐镜喜欢油画,沉浸于能够用笔触营造世界的氛围,也希望他所喜欢的东西同样能给其他人带来享受的体验。不需要特意挑时间定服饰装扮走进画廊,而是在繁忙生活中的某一瞬,或许是通勤途中,或许是加班中途,或许是刚被老板训完话……他们一打眼看见这画廊,只要能够因此而让心里好受些,就也够了。
所以唐镜当真是很奇妙他的气质看起来像是那种穿着翠玉色长褂、特别清高出尘的人物,他应该端坐在高处俯瞰人间,或冷淡或悲悯。但总之,他应该是远离烟火气的,居高临下的。
可是实际上,唐镜却又是个格外融入、又格外开阔的人。他时常带着笑,总是情绪稳定,平和又温柔。他或许也会有不喜或者厌烦的人或事,但区别在于他似乎永远乐于接受,不管是好是坏,都愿意接受这段经历所带来的体验。
所以自内心地说,棠景意一点都不排斥和唐镜打交道。
他跟着唐镜在画廊里闲逛起来,画廊的装潢非常简单,更多的功夫都花在了灯光上,为了让观赏者能够看到画作呈现出的最好的状态,在橱窗白墙之后的每一幅画都配备了不同颜色和强弱的光源可以调节。
而到了二楼,除开画作以外,还有一部分是收藏的藏品。既有古朴却华贵的古董,比如清代时蓝绿色玻璃描金茶盏,也有近现代一些稀奇少见的小玩意儿,比如民国时期的珐琅瓷器,欧洲的由牛骨和贝母制成、银片镶嵌手绘而成的折扇……
“工作室在这里。”唐镜推开一扇门,“新风系统一直开着,没什么味道。”
棠景意走进去,在立在墙边的画架上看到一只熟悉的草编兔子。它直挺挺地立着,两只兔耳朵精神地竖起,脸上却蹭上了油彩,五颜六色的,让这只草绿色的兔子看起来鲜亮许多。
“画画时笔刷不小心碰到了。”唐镜把草编兔子拿起来,下意识地又给兔子搓了搓脸蛋,但当然是擦不掉的,不由有些泄气。
“这是草编的,也不好用清洗剂,怕散架了。”
棠景意提溜起兔子耳朵将它放回原位,笑着道:“不用清洗剂,现在这样也好看,花花绿绿的。”
唐镜捋了捋兔耳朵,残存的几分温热让他不自觉地柔和了神色,他捻了捻指尖,见棠景意转身出去,便也跟上。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回唐镜终于是顺利地把棠景意送回小区里,见他道别完就要下车,下意识地叫了声:“小景”
“什么?”棠景意回头看他。
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小区里行人寥寥,坐在车里,连外边的鸟鸣声都听不见。
“今天晚上的事,”唐镜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我和云深说过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能有用……”
棠景意一愣,他以为唐镜不会再特意和他说这个了,就和唐镜出来后他不会问他和顾云深说了什么一样毕竟对于这种可能有些尴尬的事情,一方不主动说,另一方也保持沉默,才应该是合理的应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