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若嘉給的防狼噴霧。小小的瓶蓋擰的不夠結實,在撞擊中泄露了裡面的高濃度辣椒素,刺激性的液體析出,只需要一點點就能讓人涕泗橫流,失去反抗的能力。
趁著這個機會,阮如安撲到駕駛位,猛地調轉方向盤,把車子從懸崖邊拉了回來。但積了水的地面濕滑,這個操作霎時將車子化成了一個陀螺,一路旋轉著向前方衝去。
在劇烈撞擊來臨的前一秒,阮如安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不愛我,那就和我一起去死。」
第56章
濃煙在山道間騰起,恰與朦朧的雨幕相互交織。這條通往城郊別墅的山路渺無人煙,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有人發現這場慘烈的事故。
阮如安的耳畔一陣嗡鳴,只覺得視野里滿是猩紅,連呼吸都充斥著鐵鏽的味道。
這是怎麼回事?她頭暈腦脹地想。
求生的本能讓她望向遠方,但那裡空茫茫一片,只有浩渺如雲煙的濛濛細雨。
黃金救援已經過去了多久?
阮如安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但腦海中卻翻江倒海地響個不停。
【警告,警告,檢測到男女主生命值降低。】
【警告,警告,男主生命值將在三分鐘後清空,請宿主儘快聯繫醫護人員對男主進行救治。】
【警告,警告……】
這種時候,是我想救援就能救援的嗎?阮如安在心底苦笑。
天旋地轉的嘔吐感褪去後,疼痛感終於緩緩追上了她,她嘗試著動了一下腿……
「!」
尖銳的疼像一柄尖刀直插肺腑,阮如安「嗡」得一下失去了意識,過了好久眼前才再次聚焦。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放飛的風箏,而腦海中不斷翻湧的警報聲就是那根牽著她的風箏線,但裹挾著她的風太大,那根孱弱的線似乎就要斷了。
灼人的疼痛漸漸褪去,一朵柔軟的雲托起了她,她覺得只要現在閉上眼睛,就能立刻遠離痛苦與煩惱。
但雨聲驀然嘈雜了起來,兩團模糊的烏雲代替風箏線拉住了她。疼痛又回來了。
「阮*&¥a!!!」
「*&%a!」
熟悉的聲線又一次拉回了阮如安的意識,她的頭腦有一瞬間的清醒,雖然還是辨不清眼前的人,卻能對當前的情況做出一些最基本的反應。
比如——
「越岳,越岳……」她呢喃著,抬起傷痕累累的手抓住一朵烏雲,「找康雲……它來了,它有波動了,捕捉……」
「康什麼康?這種時候你還想著你那個實驗呢?!」溫熱的雨水划過臉頰,沈越岳湊在阮如安身邊,卻根本不敢碰她,「你自己睜開眼睛說清楚!別睡!聽見沒有?!別睡!」
對啊,不能睡。
阮如安的意識逐漸飄散,但眼睛卻還倔強地睜著。不知過了多久,有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相間的燈光映在她有些擴散的瞳孔上,帶來了生的希望。
*
這是一場深沉的噩夢。阮如安隨著夢境的波浪起起伏伏,一直飄到遙遠的曾經。
「她」從小就是一個異於常人的孩子,太過聰明的頭腦讓她的幼兒時期過得十分艱難。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那麼鮮,它們一股腦地湧入她小小的身體,就像把無數條沙丁魚塞進最小號的罐頭。稚嫩的大腦無法處理冗雜的知識,所以極大地影響了她的表達能力。
所以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不像同齡的女孩那樣喜歡玩養育嬰兒的遊戲,也沒辦法說明自己是出於好奇,才會樂於拆解精緻的汽車模型。
布置的教室內,不知名的線將她與「他們」劃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部分,看上去像是有人在刻意排擠她一樣。
教室外,幼兒園的老師毫不掩飾自己對異類的厭惡,她對著那對衣冠楚楚的父母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孩子幾乎不和任何人交流,也完全不像個正常女孩那樣喜歡亮閃閃的小物件,我們懷疑她可能有自閉症,阮先生、阮太太,你們還是帶著這孩子去看一看吧。」
似乎是篤定了年幼的孩子聽不懂這些,大人的議論並不避人,但她其實很輕鬆地便能理解這話里的意思。然而發育不全的語言系統無法對這些話做出有效反饋,她就只能睜著一雙娃娃一樣的大眼,直勾勾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您看,她,她看過來了!」老師有些心虛地低吼道,「她一直是這樣,問她什麼她都不回答,只會用眼睛盯人,她已經不止一次嚇哭其他小朋友了。」
「我們知道了,給您添麻煩了老師。」
女人的聲音滿懷歉疚,她悄悄來到她的身邊,輕聲道:「我們軟軟只是不喜歡說話,但我們也不一定要和別人打成一片,對不對?」
終於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把自己往女人懷裡塞了塞。
時間一點點流逝,隨著身體的快發育,她終於能像個正常孩子一樣,模仿、學習、表達。
學校的課程太簡單,獲得滿分總是輕而易舉。在又一次第一個被點名上台拿獎狀時,她表現出了一種習以為常的淡然態度。但也許是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讓老師心裡不滿,那個中年大肚的男人在把獎狀遞給她的時候說:「女生獲得了好成績也不要居高自傲,畢竟男生的後勁更足。等你再大一些,學了物理化學就知道了。男生啊,天生的理科思維就強,到那時候你們女生光靠努力可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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