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可能,我倒不想做这皇室中人。”景流枫眼神变得悠远,黑眸笼着深沉的忧伤,不过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探身靠近沈卿,在她耳边低声轻笑,“而我,呵呵,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景流枫站着了身体,望着沈卿似乎在等她的答案,虽唇角在笑,但眸底沉黑冰冷。
“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身父母,只是尽力在自己的世界里去活出个样子罢了。”沈卿唇边泛起淡淡的微笑,目光清澄如水,“况且,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会是单纯的好人呢?何必把好坏看得太重?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要我说,愿做长命祸害,也不要做短命好人。呵呵,想来表哥定会活得长命百岁!”
半开玩笑的话语如春风化雨般给干枯的心注入了一点点生机,忽然觉得长时间紧绷在心里的根弦似乎松了。
沈卿是聪明的,一如他在沈家表现的那般,远非眼睛看到的那般。刚才那些话是剖白心声,亦是小心应对,甚至拍马屁还拍得不着痕迹,听着直白却让人很是舒心。这个看似懵懂无知的少年,偶然流露的睿智豁达,还有那恰到好处的讨喜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景流枫忽然觉自己似乎懂了为何他会喜欢沈卿,而他自己呢?似乎也忍不住亲近喜欢这个小家伙了。
景流枫凝视着沈卿,渐渐放柔的目光让她有些窘迫。正当沈卿要开口时,景流枫忽然笑了,爽朗的笑声如歌声欢悦婉转,
“小七,有你这句话,表哥一定长命百岁!”景流枫眉眼带笑,倏忽间似看到三月盛放的桃花,旖旎醉人引得人驻足流连。
沈卿讷讷地点点头,微微扭头避开那亮闪闪的目光,暗骂一声,妖孽一笑百媚生,羞煞世间众红颜。
景流枫一直将沈卿送到静雅斋,留下补品无数,叮嘱她好生修养,至于沈延年那边,因为忙于查看行刺之事,一时定也顾不上她,便道自己替她带话给沈延年,然后乐颠颠地走了。
玉衡皇子被刺一案惠帝得知后大为震惊,没想到在自家行宫里还生这样的事情,下旨急令刑部协同护国公沈延年和五皇子严查,另外对于“伤重”的玉缘君和受“牵连”的沈卿都送了赏赐,使团行程也因此往后拖延。至于当夜行刺之人最后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即便当时侥幸没被玉缘君的暗卫解决的,也都服毒自杀了。从衣着武器和那些死士所服用的毒药等种种蛛丝马迹表明,此事与玉衡、摇光接壤的开阳国某偏南的部族有关。
开阳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虽与玉衡、摇光接壤,但中间有沼泽山脉为界,倒是与这两国往来并不密切,但其国人民风彪悍,加之物产不比玉衡摇光两国丰富,边境上常有摩擦。晋阳地处三国交界的要冲之地,沈延年镇守,多半时间也是为了抵御开阳人,所以此事最后调查结果不言而喻,两国达成共识,此次事件乃是开阳国为了破坏两国邦交使的诡计。
于是,使团再次准备启程了。
沈卿小心揭开玉缘君臂上的布条,里面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再像前两日那样有腐化溃烂迹象,顿时松了口气,“伤口在愈合,毒应该彻底解了,以后继续用上次的疗伤药即可。”说着,沈卿给玉缘君上了药,又仔细地包扎好伤口。
玉缘君感觉沈卿的指尖在他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滑过,轻柔的动作生怕弄疼了自己一般,心顿时飘飘然起来,垂眸看去,翻卷的睫毛随着她低头抬头轻轻颤动,看起来就像两只调皮又可爱的蝴蝶,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捕捉。
沈卿专注地做完手下的事情,一抬头,就看见玉缘君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不禁好奇:“看什么呢?是不是瞧我包的比不上你御用的蓝世子啊?”
“蓝染那厮粗手粗脚,哪里比得上卿卿你细心。”为了讨好佳人,蓝世子被人无情地贬低了。
“蓝世子医术也很出色,至少比随团的御医要好。”这些日子沈卿因为给玉缘君解毒,认识了玉衡定国公世子蓝染,也知道那夜替玉缘君和自己诊脉的就是他。两人皆是杏林好手,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加之后来一起尝试解毒方法,彼此交流,愈佩服对方在医术上的造诣,一来二去,关系倒很是不错,惹得玉缘君大吃飞醋。沈卿要来时,必先赶走蓝染。
玉缘君微微一笑,抬手捋了捋她鬓角散落的丝,“你真不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沈卿对于某人时不时做出这种亲昵小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可没玉缘君那般身手敏捷,躲过了这次躲不过下次,索性只要他不太过分,便任他施为。
“此时都快看到新京城门了,你让我装病离开?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见点世面再走啊!”
“我知道你心里就惦记着‘沈瑜’了,他是国师弟子,地位然,根本无须你担心。”玉缘君有些郁闷,什么时候卿卿能像小时候一样,眼睛里只看见自己一个人该多好。
沈卿听着这话有股子酸味,瞟了一眼嫉妒心占有欲极强的某人,自顾自地收拾起桌上的药瓶,“上次在晋阳五哥走得急,没来得及见上一面,这一走还不知何年何月能见上,我还是想再见五哥一面。”
“万一救你的不是你‘五哥’呢?”
玉缘君的话让沈卿顿住了,抬眼望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缘君没有继续再隐瞒沈卿,“据我所知,你‘五哥’出现在晋阳那几日,沈瑜应该随国师去了开阳大泽。”
沈卿并不怀疑玉缘君的能力,她心里已然认定了那个温柔体贴救自己于危难的人是“五哥”,突然有人告诉她,那个人可能是个对自己别有居心的人,她心里怎么能一下子接受呢?
“那出现沈家的‘五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