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宜也不回头:“没有,我经纪人经常来。”
“能把何女士叫做经纪人的人,也只有盛小姐。”
盛嘉宜一顿:“宋先生有什么高见?”
轿车已经停在中庭的草坪上,穿白衣的侍从上前来开车门。
宋元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两人穿过黑白碎格纹铺就的长廊,从一间敞开的拱门进入室内,沿着木质旋转楼梯向上一层,便是那家何希月口中极难预定的西餐厅。
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看到他们,率先迎上来:“adeoiselleshengetonsieurng,nest-cepas”(盛小姐和宋先生对吧?)
盛嘉宜点点头:“cestoi。”(是我)
“siltept,passeparlà。”服务生说。(请往这边走)
“你听得懂法语?”宋元问。
盛嘉宜没有否认:“会一些。”
“那葡萄牙语呢?”
“我能说西语,葡语听得懂一些,但不全懂。”
“会说西语的话,葡语很好学。”宋元说,“你应该学一些葡语。”
盛嘉宜笑了笑,不客气地反问:“为什么?”
他们坐在一间包间内,一侧是巨大的绍利安风格拱窗——这种窗户通常被线条切割位三部分,一个大的中心拱窗夹带两个较小的直立窗户,盛嘉宜从前就读的香江大学有多处建筑都用了这样的窗户装饰。
窗外就是中庭,郁郁葱葱的灌木后有一处圆形大理石喷泉。
盛嘉宜随手指了几个菜,便将厚重如石块的菜谱交换给服务生,撑着脸凝视坐在她对面的宋元,等着他的回答。
纵横四海
宋元却环视着房间,左顾而言他:“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家西餐厅。”
“可能您不会常来这种地方。”
“不不,盛小姐你误会了。”他说,“我来过许多次,因为就在这楼上还有两家俱乐部。”
“三楼属于香江高尔夫球会,香江首富李保罗、华实重工董事局主席傅宗霖都是其中会员,当然也包括我,偶尔我们会一起去深水湾行政球场打球,那里场地小了些,不过风景还不错,盛小姐要是想去,下次我带你一起。”
“四楼更加特殊一些,1889年汇港集团第一大股东伦纳德家族在此创办bckgold俱乐部,黑金意为石油,十九世纪末期正赶上油气革命时代,故而以此命名。不过会员跟石油产业关系也不大,以洋行为首,那些在印度、香江、英国之间做棉花和鸦片贸易融通生意,赚汇率利差钱的老牌富商是主要成员,华裔不多,不过听说也有那么两三个。”
“在当时这些人可是掌握着殖民地的核心权力,不过现在风光不在了,这种好地方也免不了对外开放,留给娱乐圈的人进来享受一下,真是可惜,盛小姐你说对不对?”
盛嘉宜冷哼了一声。
对不对她不知道,拐弯抹角骂人她倒是听出来了。
来者不善,她早就清楚,不过想到对方能忍这么些年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忍耐力。
“宋先生。”她耐着好性子,“我今天和你出来,是想谈一谈关于我和恒星何先生的事情。听说何先生的前女友谢小姐有一段采访视频在《东方报》手中,采访内容对我和何先生都不算友好,一旦被披露,你投资的电影也难免受影响,你既然约我出来,想来也不想承受这个亏损,不如先将新闻先按下来,你觉得如何?”
宋元笑了笑:“盛小姐只想销毁那段录像?”
“难道我还能请求更多?”盛嘉宜举起桌面的高脚酒杯。
“我私以为这样的事对盛小姐的威胁不值一提,就算曝光又能怎么样?电影卖得差了些,赔点钱,被骂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伤不了盛小姐的根本。”宋元举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盛小姐想要封锁这条新闻,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也愿意为盛小姐效劳。只不过见一面盛小姐是很难得的机会,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身上。”
他勾唇一笑,凌厉之间多了一丝邪气。
“我其实对盛小姐很好奇。”他说,“你十五岁以全科接近满分的成绩进入香江大学,恰逢现任财政司首席经济顾问吴顺华从普林斯顿回港,选中你进入他的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盛小姐十六岁就能跟在财政司下外汇管理局梁局长身边做见习秘书,据说是因为外文很好,所以很受梁局长喜欢,我看这中间也少不了你老师对你的扶持?”
“1991年你父母因故身亡,我不能理解,盛小姐为什么在那之后立刻进入影坛,你和橙禾签的合同也并不合理,是因为缺钱?当明星赚来的片酬够你用?你在汇港银行那笔家族信托恐怕都有好几千万供你挥霍吧。”
盛嘉宜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她冷冷看着宋元。
“你挺了解我,宋先生。”她轻声道。
风吹起门侧悬挂的风铃,服务生推门而入,将切好的五分熟牛小排与刺身蓝龙虾送到桌上。
“我很喜欢盛小姐。”他说,“盛小姐跟何先生在一起简直是暴殄天物,我听说他高中都没有毕业,一个纯粹的戏子,你们之间会有真感情?不过也没关系,多亏了这场闹剧,我才能确定你们两个的的确确就是假的,我只是没想到为了多赚一些钱,盛小姐也真是豁得出去自己的名声。”
盛嘉宜避开他的视线,垂眸看着桌上那瓶1964年的罗曼尼康帝:“其实我也有些奇怪,总觉得一切都那么的巧合,不会是宋先生早有谋划,谢慧玲的采访才会刚好落到《东方报》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