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宜对上皇后的视线,欠身谢恩:“多谢殿下惦记,妾身不胜感激。”
许贵嫔这才发觉身边站的是沈听宜,环顾四周后,疑惑道:“怎么不见恪容华?”
她的话音甫才落地,便有太监躬身来报:“禀陛下,恪容华谴人来报,说大皇子今日晨起便腹痛不止,现下又开始吐泄,太医已经过去了。”
闻褚当即离座,丝毫不顾及庆嫔的感受,直接往外走去,“去渺染坞。”
皇后忙起身,安抚了庆嫔两句,也跟着闻褚离开。
“庆嫔好生歇着,不必过去了。”
眼见帝后离开,其余嫔妃们也不愿再停留,放下贺礼后陆陆续续离开了漱玉馆。
沈听宜落在了最后,将贺礼送出准备离开时却被庆嫔叫住:“昭嫔,如今你还悔吗?”
沈听宜弯了弯新月似的黛眉,目如悬珠,轻声细语:“庆嫔如今可算得偿所愿?”
庆嫔目光紧紧盯着她,却不说话。
沈听宜长睫微垂,缓缓道:“我从不欠你什么,你也未曾欠过我,今日,还要多谢你的莲子,庆嫔,愿你日后能得偿所愿。”
沈听宜转身的剎那,又道:“今非昔比,但我从无后悔。”
沈听宜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以后,杨桃才小心翼翼地扶着庆嫔坐下,柔声说着:“这是昭嫔自己的选择,主子不必心怀愧疚。”
她已经从庆嫔口中得知了那日的真相,但不觉得自家主子有愧对于昭嫔。自家主子比昭嫔伴君久,熬了这几年,好不容易得了宠,又有孕在身,也不过嫔位,可昭嫔呢,甫一入宫便是嫔位,还有荣妃护着,便是没有圣宠,也不会被人作践。
“昭嫔是荣妃娘娘的妹妹,总不会吃了亏去,主子能有今日,这是主子的本事,又与昭嫔何干?”
庆嫔却摇头:“杨桃,我只是想不明白,总觉得她不怀好意,自有孕后,心里更是惶惶不安。”
她一把抓住杨桃的手,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一颗心仍是惴惴不安,“她入宫本是因为荣妃,你说,她是不是想——”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摸着平坦的腹部,忧心道:“我只是嫔位,皇嗣生下来,我无法亲自抚养,荣妃又无子,难不成……”
“主子切莫多想。”杨桃绞尽脑汁地安抚,“荣妃无子,皇后也是啊,有皇后庇佑,荣妃不会的。”
“不!”庆嫔却听不进去,紧拢眉头,喃喃自语,“昭嫔接近我,必有目的,杨桃,这可怎么办?”
沈听宜不知庆嫔的这般疑虑,对于庆嫔三番两次的试探也未放在心上,如她所言,两不相欠,相安无事。如今值得她上心的,是侍寝一事。
庆嫔已然有孕,贞妃有孕也将有七个月,沈媛熙断然不会再放任她不去争宠了。
只是,沈媛熙该怎么将她推出去呢?沈听宜着实有些好奇。
到了恪容华的渺染坞,沈听宜却没能进去。
许贵嫔比她早来一步,向她解释:“陛下让我们回去。”
沈听宜点头,心道:难怪沈媛熙已经坐上了步辇。
沈媛熙看到了她,很快,派了一名宫女来叫唤她:“昭嫔,娘娘唤您过去。”
沈听宜与许贵嫔告别后,走到沈媛熙的步辇旁,故作天真:“娘娘唤妾身何事?”
沈媛熙睨了她一眼,“去碧落堂。”
风起(四)
今日走了这么多路,沈听宜只觉得腿酸,好不容易走到了碧落堂,两只腿已经打着颤,差点让她没站稳。
沈媛熙见她这般也没为难,吩咐她坐下,还让宫女给她上了一碗绿豆汤。
“多谢娘娘。”
沈听宜并不推辞,等用完绿豆汤,坐了一会,也缓过来了。
沈媛熙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听宜,再过一个月,新人就要入宫了,你比她们早进宫,却未曾侍寝,平白让旁人看笑话不成?”
沈听宜脸色一僵,低头吶吶:“是妾身的不是。”
她这般样子,让人看着生气。沈媛熙瞧得蹙眉,冷声质问:“你既已入宫,免不得要侍寝,难道,你还盼着永不侍寝?”
又道:“在这后宫里,无宠之人,什么也不是。”
“今日庆嫔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你难道没看出来?你莫要告诉本宫,你连庆嫔都比不过!”
沈听宜一直低着头,做足了惭愧的态度,半晌,才轻轻问:“娘娘要妾身去争宠吗?”
沈媛熙呷了一口茶水,嗤笑道:“你如今不争,难道要等到新人进宫来再争?只怕那时,你想争也争不过了。”
沈听宜喏喏:“是,妾身明白了。”
沈媛熙见她这般唯唯诺诺,顿感无力和挫败,她不禁怀疑,当初让沈听宜进宫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听宜,我能护你一时的周全,可以后的路,你总是要自己走的。”这番话,倒有几分长姐的风范,可惜,这是出自沈媛熙之口,叫人毫无信任可言。
“是,妾身听娘娘的安排。”沈听宜垂着脸,声音沉闷,“妾身已经入宫,总不能一辈子不争宠,娘娘这样待我,我岂能不为娘娘争气?只是妾身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每每见着陛下,便能想到那日晚上,妾身害怕。”
沈媛熙按了按眉心,实在不明白她的话。
“听宜,你到底在怕什么?陛下难不成还能将你吃了?”
沈听宜缩了缩脖子,闷声道:“是,入宫前,宫里的嬷嬷给我看过那种图册了……”
沈媛熙这才理解了她的话,表情变得极不自然,一时无言以对。
“从前,母亲没教导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