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栗子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说:“我才不用这么老套的。”
但姚子佩的话不禁让她的思维发散开去:倘若拿睡衣给自己的是沈从容……突然意识到这是多么暧昧的一个行为。仅仅这样一个模糊的设想,就让乔栗子感到有点紧张。
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她站在镜子前面发了会呆,开门走了出去。
光线幽暗。乔栗子和姚子佩坐在一起喝苏打水,面对着窗子。有点像以前在练习室,做完拉伸之后并肩靠着角落的墙壁,精神上很放松。
那时每次两个人舞蹈课后单独留下来(最初只有乔栗子,后来姚子佩也自愿加练了),其他成员就在一边意味深长地起哄。
姚子佩一开始还被她们调侃得手足无措,但转头看到乔栗子对此波澜不惊的神情,时间久了也能泰然自若了。
后来甚至被乔栗子评价说“冷静自持,是个酷人儿”——她不知道她最初的冷静自持都是跟她学的。
当然除了这之外,她也见过乔栗子天真乖张的一面,也见过她顽皮古怪的一面,但那些,总的来说,都可以被称为好的方面。而乔栗子性格中更任性的那一部分,却是只对另外的人发作。
——她想到以前乔栗子发语音消息时,自己在一旁听到过只言片语:“太可爱了,给我捏捏”,“我要吃这个”,“好笑”,“不理你啦”……一副被惯坏了的甜蜜口吻。
她一度以为乔栗子在谈恋爱,但是这个话题比较敏感,所以从来没有问过。现在她已经知道了,接受那些消息的人叫清点丝绒,而且乔栗子和她不过是网友关系。
就连对沈从容,姚子佩旁观二人相处,都觉得乔栗子言行不一,即使口中称呼人家“前辈”、“沈老师”,实际行为却并没有那么客气,莫名带点有恃无恐的意思。
“喝完去睡觉吧,你不是明天有录音吗。”乔栗子捂着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忘记问你,怎么突然过来,这么想我?”
姚子佩没有像以前那样顺势讲些花言巧语,她难得正经地说:“那天听你情绪不太对。”
乔栗子因困倦而盈着水意的眼睛看着她,然后倾身抱了她一下。
被松开后,姚子佩友好地说了句:“笨蛋。”当时乔栗子一副心灰意懒、万念俱灭的样子,姚子佩真以为她和沈从容恩断义绝了。结果今天一看,根本还缠绵着呢。
乔栗子房间的床足够宽,她大方地分了一半给姚子佩。她们同床共枕的次数不少,以前录团综,总是分到同一个帐篷、同一张地铺什么的。还有一次两人在练习室躺倒休息,结果就那么睡着了,居然也没有人来叫她们。直到空调停了被热醒,才发现已经半夜了。
乔栗子快睡着了,又听见姚子佩说:“胡桃音乐节主办方邀请我了。”
乔栗子睡意朦胧地“嗯”了一声。
姚子佩说:“我之前不知道今年是和七星传媒联合举办的。”
乔栗子说:“你不想去吗?”
姚子佩说:“你觉得我应该去?”
乔栗子说:“我觉得不该你就不去吗?”
姚子佩说:“嗯。”
乔栗子翻了个身,说:“我去年去了,前年去了,今年也会去。和剧组请好假了。因为觉得我胡桃好玩。是不是七星办、跟江潮有没有关系,我都不介意,也不在乎。就算介意,最多自己不去,你那边都合适的话,该去就去,不要顾虑我。也不要搞得好像江潮有多值得考虑似的……”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沉进睡眠中去。
姚子佩一向醒得早。清晨,乔栗子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她起床,洗漱,开关冰箱;空气中飘起深度烘焙过的咖啡味道,随后,一只杯子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乔栗子没能抵御诱惑,撑起上身拿过来喝了一口,杯中液体意外的浓烈:“你加的什么,威士忌?”
姚子佩已经穿戴整齐,仿佛捉弄到她似的,说:“只加了一点。”
乔栗子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听到姚子佩说:“你接着睡吧,我先走了,司机在下面等我了。”就开门出去了。
不到十秒,敲门声又响。
乔栗子只好郁闷地睁眼,起来环顾一下,果然见姚子佩的耳机舱还在插座上充电。她把线拔下来,开门塞给对方。
姚子佩接过耳机,看她睡得头发有点乱,伸手给她揉得更乱了一点。
乔栗子往旁边躲了躲,正要赶她,隔壁的门却开了。
姚子佩立刻不闹了,端正地向走出来的沈从容问了声好,快步走去电梯方向。
乔栗子还穿着睡衣拖鞋,下意识地抬手理了理头发。
一些画家会利用构图和光影,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引导至特定的地方。此刻,她就像受到某种摆布一样,目光粘在沈从容被敞开的衬衫领子覆住一半的锁骨。
于是没能发觉对方很快隐去的、似讽非讽的笑容。
片刻,沈从容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乔栗子再回去就一点也睡不着了。
下午她们候场时,沈从容一直一副淡漠的表情,不太说话也不太笑。听陈导演讲机位和景别,也只是点了点头。
乔栗子第一次见她这样,朝她看了好几回,觉得很陌生,像要离绝凡尘似的,默默把主动找她说话的计划放弃了。
气氛虽然如此,工作还是要继续。她们开机没几天就拍了吻戏,因为陈导演认为有利于增进主演间的感情。之后一段时间都是走剧情,到现在又要拍亲密的镜头,感觉上却和最初的几场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