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么快就现了?”柳含烟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大老粗的沈泓还要再与沈熠相处一段时间才能现的。
“为夫好歹也是一军主将,识人用事可是必备能力。熠儿前后变化这么大,自然一眼就瞧出来了。”沈泓傲娇地哼了一声道,“对了,夫人,熠儿这番变化是从苏醒后开始的吧?”
“正是。”柳含烟道,“熠儿苏醒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除了相貌无差,性格、脾气及待人处事的方式全都不一样了。期初我还担心他沾上脏东西了,专门跑了一趟兴源寺,那里的大师说,熠儿这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一朝顿悟了,这可是天降的福分。”
“是吗?”沈泓的好奇心已经抑制不住了,他一脸兴奋地道,“夫人,你跟我仔细说说熠儿这孩子这段时间的变化。”
“也好!”柳含烟点了点头,便从沈熠开始捣鼓卫生纸说起,一直说到明了麻将为止,中途还讲起了沈熠为一家人定做茶壶,主动改善与沈煖和芸儿之间的关系以及为出身贱籍的青楼女子打抱不平等事。
沈泓安静地听完这一切,内心大受震撼。按妻子的说法,这个孩子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了。但这种变化是好是坏犹未可知,尤其是他还没有做好这种心理准备。沉默了片刻,沈泓问道:“夫人当真认同兴源寺的和尚说的话?”
“夫君此话何意?”柳含烟有些没明白沈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孩子变化如此之大,又懂得那么多新奇的东西,以后或许会给这个家带来麻烦,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沈泓问出了他的担心。
柳含烟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后来又经过隽娘的点拨,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此刻听到沈泓询问,直接借用隽娘的话反问道:“夫君是喜欢现在的熠儿还是以前的熠儿?”
“欸?”沈泓愣了一下,片刻后忽然笑出声来,道,“多谢夫人提醒,为夫明白了。”
“这孩子现在我很喜欢,他孝顺,知道体贴人,对我而言,这些就足够了!”柳含烟道。
“夫人此言倒也在理,是为夫偏执了。”沈泓道。柳含烟这番话点醒了他,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一点呢,不论是以前性子古怪的沈熠,还是现在性子温良的沈熠,他身上流的都是我沈家的血,他仍是我沈泓的儿子,这便已经够了。
“行了,睡吧,明天起床后,你就会现如今的熠儿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惊喜。”柳含烟拉过被子,搂住沈泓的腰,柔声道。
四月十二日,皇宫长秋殿,小朝会如常举行,今天主要的议程就是关于沈泓的封赏问题。按惯例,将军打了胜仗,只要加官进爵就行了。可作为武将的沈泓如今已经位极人臣,盛帝不知该怎么封赏了。幸好沈泓今日不上朝,否则此刻一定会很尴尬。
盛朝的天下是靠这些武将打下来的,再加上周边四国的存在,导致武将的身份向来很高。最高的官职为四境边军的主将,位列从二品;最高的爵位是国公,视为从一品,食邑三千户。沈泓作为东境边军的主将,论官职,已经达到顶峰了;论爵位,他又是侯爵,虽不是开国的侯爵,但因为继承了其父镇国公的封号,视为正二品,食邑两千户。这种身份的沈泓,对他进行封赏的话,要想既不逾矩,又不令人寒心,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阶下群臣议论纷纷,尤其是中书令和吏、兵两部尚书,一度吵得不可开交。卢昭人老心不老,自然知道盛帝的为难,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老臣启奏陛下,臣有一议,可解君忧。”
“太傅请讲。”盛帝大喜道。果然,这种关键的时候还是要靠他的恩师出面。
卢昭一开口,众臣都安静下来了。盛朝如今虽说有“三公”,但秦太师已经致仕回乡了,柴太保又重病缠身,真正能在朝会上说话的也只有这位有着帝师身份的卢太傅了。
“陛下,依老臣之意,只需把本该给镇国侯的封赏转嫁给沈家,此事就可以轻松解决了。”卢昭道,“老臣听闻陛下曾赐婚九公主予镇国侯的三子沈熠,如今镇国侯大胜回朝,想来这两人的婚期也快定了。老臣建议,不如就以此为契机,赐那沈熠一个有名无权的爵位。如此一来,陛下既封赏了沈家,又不至于让九公主出降时落了身份,也算是两全其美之策。”
盛帝沉吟了片刻后道:“此议甚妙,太傅费心了。”作为一国之君,盛帝又何尝不明白卢昭的心思呢。朝野都知道他与九公主的父女关系向来不和,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每个人都怕犯他的忌讳,都不敢提起九公主。如今卢昭冒着触犯龙威的风险提出这个建议,除了想替自己分忧外,何尝没有帮自己缓和父女关系的心思呢。也只有这位太傅,才会真的把他这个皇帝放在心上。这一刻,他对这位恩师的感激又深了一层。
卢昭也放下心来,盛帝既然如此说,想必是同意了他的提议。果然,盛帝当即令中书省拟旨,敕封镇国侯沈泓之子沈熠为同安县子,食邑五百户,封地位于京都府下辖的同安县;同时命同安知县择日选址建造一座子爵府邸,作为九公主日后出降之用。
事情完美地解决了,盛帝也不愁了,高高兴兴地散了朝会,只留下卢昭叙话。
侯府中,沈熠一大早就去向沈泓和柳含烟请了早安,吃过早饭后便钻进书房继续创作,将《红楼梦》最后两回补完。午饭后又去查看了一下麻将的制作进程,现匠人们又做好了一副麻将,当即兴高采烈地拿回了书房,将其与已经完稿的《红楼梦》装在一在个盒子里,然后直奔紫竹院而来。
柳含烟此刻正陪着沈泓在院中喝茶呢,老远就听见了沈熠的叫声,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懒懒地回了一句:“这儿呢。”
沈熠认准声音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眼见柳含烟正在悠哉悠哉地喝茶,当即问道:“娘,您什么时候再进宫啊?我有事要拜托您。”
柳含烟放下茶杯,看了一眼急冲冲的沈熠,笑骂道:“有什么事比你爹还重要,你爹还在这里坐着呢,你都不知道问声好。”
沈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都忘了府里现在有一个当家做主的父亲,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恭敬地向沈泓施了一礼,道:“孩儿给父亲请安。”
“熠儿,娘问你,你觉得‘父亲’和‘娘’这两个称呼很搭吗?”柳含烟以为沈熠心中对沈泓还是有怨气,她作为沈泓的妻子,又是沈熠的母亲,只能想办法帮这父子俩化解一下。
沈熠哪能不明白柳含烟的意思,红着脸重新对沈泓施了一礼,道:“孩儿给爹请安。”
沈泓摸着胡子,拍了拍沈熠的肩膀,一脸慈祥地道:“好了,这是家里,没那么多规矩。爹知道这些年一直没怎么陪过你,你我父子之间有些生分也是正常的。你要是一时改不过口,就不要强迫自己,爹都明白的。行了,你们母子说事吧,爹去看看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