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晚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阮牧。
不,是没想到这辈子会再以这种方式见到阮牧。
她以为能见到的阮牧最凄惨的形象也不过是穿着破旧的衣裳哭着向她哀求认错,但是她没有想到,她再见到阮牧的时候,对方正在啃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半个面包。
林枫晚现他的时候,他正啃得相当仔细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多了个人。
林枫晚从身后看着他,第一眼注意到了他被磨破的校服,然后看见了他乱糟糟的头和早已开胶的鞋底。
“阮牧?”她轻声叫道,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确定和迟疑。
因为对方翻垃圾堆的模样很娴熟,像是早已经不知道翻过多少次,而记忆里,阮牧是个连路边摊都嫌脏的小少爷。
怎么可能是阮牧呢?如果真是,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枫晚不知道。
听见熟悉的声音,阮牧惊慌地回头,一抬头便对上了林枫晚的眼睛。
那一刻,少年神色里的惊慌遮掩不住,他连面包都不要了,抓起收纳袋就跑。
林枫晚眼疾手快地去抓,却只抓到了收纳袋。
收纳袋的拉链被暴力扯开,里面不是阮牧走的时候带走的高档玩具和衣服,而是一袋子塑料水瓶和纸板。
拉链被扯开,废品撒了一地,阮牧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急,但是咬了咬牙还是头也不回地继续跑。
“给我回来!”见他还要跑,林枫晚直接顺着收纳袋把他往后一提。阮牧没有放弃收纳袋,这袋子里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东西了,于是一时不察,他被拽了回来。
被拽回来后,林枫晚立马拉住了阮牧,不让他挣脱。
阮牧挣扎了两下,挣扎无果后也停了下来,低下了头。
“你怎么在这里?”林枫晚蹙着眉打量他,少年狼狈极了,比真正的乞丐还像是乞丐。
她以为阮牧在花家虽然肯定过得不会有多好,但是一口饭花家还是少不了他的。
毕竟好歹也隔着一层亲缘。
“你舅舅虐待你?”林枫晚皱着眉头逼问道,而阮牧,现逃不掉后也就跟一节木头桩子一样站着,低着头嘴巴抿得紧紧的,死也不说话。
看他这样子,林枫晚就明白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林枫晚问,“我给了他们钱,他们有义务照顾你长大。既然他们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您还愿意管我吗?”阮牧抬头,声音中带着小心翼翼。
接着,他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边哭一边说着。
林枫晚看他这样子也有点心酸,虽说这孩子可气了点吧,也都是大人教的。再加上他也没多大,知错能改,倒也没什么。
真放在那样的家庭成长,才是毁了他的一辈子。
她叹了口气,俯身抱起他,给他擦了擦眼泪:“你若是不想待了就回来吧,家里不缺你一个吃饭的碗,不过这种事没有下一次了。”
就当是孩子参加了一期变形记吧,只是关系注定没那么容易修复了。
闻言,阮牧哭得更惨。
小时候,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有妈妈,没有别的亲人。
班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他也想要。
于是,有一天,他舅舅来了。
他陪他吃,陪他玩,带他去见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对他只有笑脸,渐渐的,他有那么点把对方当成了爸爸。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笨,就是单纯觉得,舅舅不会害他……
毕竟那是他的舅舅啊,他血脉相连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