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带着赵家人走出巷子,转头看赵家五个老老小小都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一副全听她的安排的样子,只觉得一阵眼前黑。
她想躺平,想躺平,不想做老母鸡带小鸡崽觅食。
但能怎么办,只能到什么山砍什么柴,有一步走一步吧。
总比那些一觉醒来成了寡妇,家徒四壁,还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儿女强。
心里叹气,脸上不动声色,一面继续走,一面心里盘算开来。
一家几口人,住宾馆,哦,不,应该说是住客栈是不现实的,最好是找点便宜的地方租个两间房子住下,能独门独院最好,不能也可以凑合着点住。
至于日后,赵父赵母虽然看起来苍老,但身子骨还结实着,也有一把子力气,打点零工料理家务都没问题。
赵二郎可以饭馆酒楼什么的找点小伙计的活儿做做,她和赵莲儿也可以卖绣品……有那乔明月的审美基础,绣品卖个好价钱应该不是问题。
好像……也不是活不下去。
当然,如果赵程两家能消除误会继续结亲更好,如若不能,赵大郎再谋个外放,在小地方当个县令,再怎么着也比地里刨食强百倍不是。
想通了的明月就轻松了。
赵家人一直在看着她的脸色,看到她一直绷紧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赵母先自高兴了:“明月,你是不是想好了怎么去跟程大人说了?”
明月:……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等大表哥来了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要找也得大表哥去找吧,我们连程大人住哪里都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啊。”
赵母失望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她突然想起应该跟明月解释一下她当时一时情急说的明月跟二郞订亲的事,心里难免有些羞愧不安,毕竟明月对大郞的爱慕,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族里的人,甚至明月的父亲,对大郞的这门亲事都格外热情,要不是京城离山阳太远,族里都要来帮忙操办了。
可是,她虽然糊涂,也知道这事办得不那么地道,正犹豫,却见明月突然大步向前,追上两个身穿皂衣,手持大刀的男人。
赵母心里一沉,急忙追过去,却听明月已经甜甜的叫道:“两位……大哥,请留步!”
好险,差一点,明月就叫出“叔叔”来。
种花家的都知道,在外面什么人最可靠,警察叔叔和解放军叔叔最可靠。
十八岁的义务小兵往那里一站,老阿姨都会情不自禁叫一声“叔叔”。
明月一看到这两人的服饰,就知道这两人是这个世界俗称的捕快,约等于现代的警察叔叔。
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当然是问警察叔叔最可靠了。
所以明月努力再奉上一个大大的笑容后,老实不客气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两位大哥,我们一家是从外地来投奔我哥的,我们现在就是想找个便宜点的房子赁下,不知道到哪里找合适?”
两个捕快惊异地看着明月,这个一口外地口音衣着普通的小姑娘,竟然大喇喇地在大街上拦住他们,问他们怎么赁个便宜房子住?
什么时候开始,小老百姓们对他们这身份的人不再敬畏有加了?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好说话到随便一个不认识的小老百姓都敢向他们求助了?
赵母站在明月身后,都被她的胆大妄为吓呆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其中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才说道:“想赁个便宜的房子最好是去南城找,这一片都是些官宦人家住的。”
明月哦了一下,再奉个笑脸:“那,大哥,这南城该怎么走呢,我们是第一次来京城,都不熟。”
另一个捕快白眼直翻,心里想,不熟又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络腮胡子又看下明月身后,畏畏怯怯的拎着大包小包的赵家人,不觉有些同情,指着前面一条路说:
“你顺着这条路向西走,到了朱雀大街再向南,走完了大街,再跟别人打听一下就是了,最好还是找个牙行问一问,虽然多给了点钱,但做事妥当,不会吃亏,比你瞎找一通好。”
明月结结实实地行了福礼,谢别二人,领着赵家人走了。
幸好,她虽然不辨东南西北,但还会看人家手指。
络腮胡子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身边的人道:“陈楞子,我今天看起来是不是特别的和蔼可亲?”
陈楞子不屑地一撇嘴:“你可以撒泡尿照照自己。”
络腮胡子不理他,心里喜滋滋地想,他也许可以试着去王家提亲看看了,那个王家三娘子,跟这个小姑娘一样,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却是个极会过日子的姑娘呢。
这边,赵母已经跟明月絮絮叨叨起来:“……你又不认识人,怎么能就乱跟男人搭话呢……看那两人,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俺们可惹不起……”
赵二郎解释:“娘,表姐这是去问路,不然我们一家就这样在京城瞎晃?这京城可不比俺们家,晚宵禁了就不能在外面走,不然就要被抓起来。”
赵母赵父两人都吓了一跳,急忙说:“那,那俺们赶紧找地方去,可不能被抓了。”
明月无奈,只得道:“刚才那两个人是官差,他们只是严肃一点,不是什么凶巴巴。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悉,问路什么的最好是找官差,以防被人骗了。”
赵家人都“哦”了一声,齐齐表示受教了,他们确实受教了,把“有困难找官差”的思想都渗透到了今后的人生里。
官差:……听我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