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馬匪大喊:「誰還有糧,統統交出來!」
「跑啊!」
殺人見血,附近饑民驚慌逃命。
離得遠的,也不知發生何事,反正跟著一起逃准沒錯。不到片刻,恐懼迅傳播開來,兩萬多饑民稀里糊塗的一窩蜂逃竄。
馬匪專盯身上有袋子的人,不管裡面裝著什麼,反正先搶過來再說。
趙士朗背起昏迷發燒的兒子,自己拿起一袋米,讓妻子拿一袋米,護著女兒驚慌逃跑。
「啊!」
身後傳來妻子的慘叫聲,趙士朗連忙回頭去看。
卻見趙陳氏已經中刀倒地,糧食也被馬匪搶走。他目眥欲裂,放下兒子,雙眼通紅道:「惡賊,我跟你們拼了!」
趙陳氏忍痛呼喊:「當家的,不要管我,快逃,快逃!」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趙士朗知道難以倖免,他抄起木棍沖回去:「惡賊,納命來!」
馬匪冷笑一聲,抬腳把趙士朗踹倒。
趙士朗奮力爬起,馬匪一刀劈下,接著又泄憤似的補幾刀,趙士朗倒在血泊中不再動彈。
「爹爹,爹爹!」
趙貞芳撲過來,使勁搖晃父親的身體。
「聒噪得很。」馬匪舉刀欲砍。
另一個馬匪阻攔道:「老七,夠了,小女娃也殺?搶東西要緊。」
馬匪這才收刀,抓起兩袋米,繫於馬身繼續殺人越貨。
轉眼間,兩萬多饑民逃散一空,只留下數百具屍體。
有些是馬匪殺的,更多則死於自相踩踏。還有些饑民,已餓得奄奄一息,實在沒力氣逃命,只躺在原地等著餓死。
天津城北,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木橋。
守橋官兵,全程目睹這一切,但沒人願意過來相救。
非但如此,他們還舉起刀劍,殺死任何試圖過橋的饑民。無論饑民,還是馬匪,對天津而言都是大患!
趙貞芳的嗓子都哭啞了,可父母還是沒有回應。她知道,爹娘是睡著了,一個月前,大哥也睡著了沒有醒來。
小姑娘餓得發慌,茫然站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趙貞芳邁步走向附近的屍體。那裡有火堆還未熄滅,殘破的瓦罐里有粥,地上也撒了一些米粒。
將沾著鮮血的米粒,小心刨進瓦罐。趙貞芳學著母親的樣子,收集幾個瓦罐里的水,跪在那裡等著煮粥喝。
也不知煮沒煮熟,趙貞芳忍不得了,她一邊含淚抽泣,一邊咽著口水,用手將瓦罐捧出火堆。
「啊!」
小姑娘的雙手都被燙起水泡,卻忍痛沒將瓦罐丟掉,而是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然後,她愣在那裡,轉身看著爹娘,一直傻站到粥冷了都沒回神。
驀地,趙貞芳突然捧起瓦罐,來到父母身邊,搖著父親的屍體說:「爹爹,不睡覺。快起來喝粥,喝了粥就不餓了。」
父親沒有回應。
她又去搖動母親的屍體:「娘,喝粥,喝粥就不餓了。娘,快起來喝粥啊……嗚嗚,哇哇哇……」
一股巨大的恐懼襲來,小姑娘開始嚎啕大哭。
漸漸的,哭得累了,沒力氣了。
「水,水,好渴……」
小姑娘扭頭一看,卻是趙瀚在艱難說話。她抹掉眼淚,欣喜的衝過去:「二哥,二哥,快起來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