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再说。”李文妍连河灯也没有留给苏词,直接将人半拉半拽地拖走了。
长久的静默下,苏词仰着头看着游离,游离也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漫长的分别过后再这样仔细地看这个人,竟然会觉得有些耳热,苏词开口,打破了这一寂静:“你还会吹埙?”
“不会,随便吹吹。”游离不见他的时候想见他,如今看见了却不敢靠近他,甚至有那麽一刻嫌自己词拙,说不出什麽好听的话来。
“我瞧你天分不错,要不要留下来跟我学击筑?”苏词半开玩笑的言语邀请着这个江湖人士为他留在京城,“筑是流传千年的乐器了,都说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这筑的声音也是慷慨悲壮。
战国时候的高渐离最擅击筑,燕国灭亡后高渐离进入秦宫为乐师,被刺瞎双目后还在筑中灌铅刺杀秦王未遂后被赐死……”
“你信不信我不灌铅也能杀人?”游离神色认真地打断了苏词的言语。
苏词无奈,他们聊的是一个话题吗?
自己当然清楚游离不在筑中灌铅也能杀人,听闻江湖中有些杀手即便是摘叶飞花也能当做暗器的。
“所以筑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乐器,却在百年前失传了,我费了好大心力才将其複原却没人愿意跟我学这些。
曾经它也算是雅乐的。”苏词感慨,“所以,你有点兴趣了吗?”
游离摇头,他对学一项乐器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对于留在苏词身边到底是心动了,可是不能。
“好吧。”苏词略带失望的眼神,而后提起精神道,“带我上去坐坐,今夜我带你逛逛这灯火如昼的长安。”
苏词就这样仰着头看着自己,眼里含着细碎的笑意,他一身华贵的衣裳穿戴着各色的配饰,那冬日里用来保暖的貂裘更非俗物。
翩翩浊世佳公子,这些东西都很衬苏词,也提醒着游离他们的身份差别。
游离一手握着埙起身纵跃而下带人上了房檐,
“杀手大人,你吹埙给我听吧,好不好?
我想听了。”苏词略带请求的语调。
游离是不忍拒绝的,
哀婉的埙声伴随着夕阳西下,细碎的星子却被圆月的光芒掩盖过去,本身微弱的光芒变得更加地不起眼。
苏词的余光瞥向游离,在柔软的月光笼罩下,他的眉目也温柔了些许。
埙声停止,苏词才赞叹了一句:“好听。”
不过太悲伤了,苏词并不喜欢。
“谬赞。”游离也学会了那麽一两句客套话,看着苏词的目光略微的不自然将陶埙收了起来。
“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苏词问他。
“我来拿解药。”游离回答。
口是心非,离毒发的时候还远得很,分明是听过我说的上元节心动了,苏词也不揭穿他:“那你这次回来待几天?”
百般斟酌之下,苏词用了回来二字,不是前来也不是做客,不是过客而是归人,天下之大,如果游离没有归处的话,苏词希望自己这里可以成为他的归处。
苏词因为自己这个想法愣怔了片刻,他喜欢游离,似乎不止是朋友的喜欢,这样的喜欢有些过界了。
这种想法是可怜他吗?是心疼他吗?到底是因为在乎罢?
“一夜。”游离答,他不能在长安久留,还有许多事要做,等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后,便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
如果那时还活着的话……
这样短的时间?苏词心下略带几分怅然和苦涩,而后又像是想通了似的看向游离,朝人露出一个笑而后伸出手来:“好久不见,游予怀。”
陆川传的话和他说的关于游离的事情苏词都收到了,即便天各一方,他依然牵挂着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的牵挂和对谢瑾的不同。
苏词的称呼让游离一滞,看着眼前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带着几分忐忑,斟酌之下还是握了上去,肌肤相触的温度让游离蓦地收回了手,掌心微微发烫一路蔓延到了胸口。
四目相对,游离哑声回了句:“好久不见。”
,愿望
“你瞧这漫天星辰,也不只有月黑风高杀人夜嘛。”苏词半开玩笑的语调起身让游离带自己下去,“我去拿个东西,你等我片刻。”
游离颔首,保持着界限感也没有跟过去,而是因为苏词的言语在这院中欣赏那漫天星辰闪烁,有些星辰的光芒很微弱却依旧年複一年的闪烁。
正当游离出神之际,苏词回来了:“今夜我不带仆从,就我们二人,你可要保护好我。”
“你有暗卫。”游离直白的回答总让苏词有些无奈。
愣了那麽一瞬后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心道眼前这人就是这样的性子。
苏词手上拿着的是几盏孔明灯,上面还未题字:“只可惜今日下午我做的河灯被文妍他们带走了,不然可以多放几盏。”
“为什麽不买?
或者让下人做。”游离有些不解,凭着苏词的家世或是财力为什麽要自己做这些无关紧要可有可无的物件?
“这样才有诚意啊,你写的愿望或许能被神明看见呢?”苏词走到游离身边,塞了两个孔明灯给他,“而且你要知道,我这种人不用为生计奔波,为生活发愁,整日里吃喝玩乐,日子过得空虚且无趣,总要找些事情来做。”
游离哑然:“你这样的生活,很好。”
过的是自己不敢想象的日子。
苏词微愣:“总有一日,你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苏词一直相信游离,凭借他的能力,无非是想不想,迟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