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麽?”林悸在此之前和这位世子爷并不熟,或者说他看不上这样贪图风花雪月之辈。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家平安。
当今圣上算得上是一位治世之君,却不是所有帝王都是秦王政,秦王扫六合之功,王家占了五国,可也算得上是功高震主。
始皇帝却重用其几代人直至大秦亡覆。
拥有如此胸襟的帝王却太少,先帝算一个,而苏家如今却被架在这进退不得。
我想要一条生路而已。”苏词将筹码都压在了林悸身上。
而在此之前他们也试探过数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已结盟便不会再有过多猜忌,何况苏词说的不错,如今的苏家的确是进退不得,若是反即便是苏家也没有太多的理由挑起这战事,牺牲的不过是无辜百姓而已,如今太平盛世,陛下又深得民心,这是必败之局。
若是归隐,以苏家的功绩皇室难免遭人口舌,父皇怕也是不愿的,何况如今还需要苏家。
说到底,自己与苏词皆是与虎谋皮,这条路上九死一生,如今的情况却是林悸等得起,可苏家却是等不起了。
即便是天子也会有龙御归天的一日,大臣们迟早要站队,
可苏词最后的退路只怕是宫变再推皇子上去,只是如苏词所说父皇春秋鼎盛,这宫变又有几成胜算?
即便如此,却也没有哪位皇子愿意放弃与苏家同盟的机会,只可惜苏家的长辈颇有风骨,也不参与党争,若是能够拉拢苏老将军无异于如虎添翼,苏词是苏家独子,苏家的势力及其国公的位置迟早是他的,加上苏词此人本就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无害,多年来私下里培养自己的势力,有他也足够。
林悸端起茶盏微抿了一口:“听说,昨日允之兄救了一人”
“是。”苏词将琴搁置在一旁的案上。
“那人……”林悸微微蹙眉,“只怕是父皇明日要传召你了。”
毕竟自己知晓的事,父皇又岂能不知。
“我只有自己的打算。”苏词没有解释。
“既如此便是我多虑了。”林悸展眉一笑。
“只怕王爷今日与我相见并不是为了说此事。”苏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前人逢人便说三分话,心机颇深又岂是真正担心自己。
“大理寺少卿。”林悸轻声说了五个字,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但这个职位到底是空出来了,不推一个自己的人上去倒是说不过去。
“王爷可有人选?”苏词并未直言,而是反问了一句林悸的打算,林悸去岁才出宫辟府在朝中根基不稳,从四品的位置想提拔自己的人并不是那样容易的,说到底还是要揣摩圣心。
“大理正张继。”林悸指节轻扣桌面,诸般人选之中,这或许是最大的可能性。
“按照规矩,合该是大理寺的人坐上那个位置。”苏词端起茶盏吹散热气,“倒是今岁的春闱科考,那探花郎当真是举世无双。”
有些话点到即止,苏词喝了口茶后放下茶盏起身行至案前:“王爷可要听什麽曲子。”
“允之兄随心便可。”林悸对于琴棋书画倒也颇有研究,却是没有苏词这般醉心于琴音。
苏词在此花街柳巷弹奏的却是《渔樵问答》,当真是随心了,只是这曲中的寄情山水、淡泊名利之意却多了几分旁的心绪在其中。
若不是林悸知晓苏词是怎样一个人,看见这幅场景,或许真的会以为他是一个“身上未曾染名利,口中犹未知膻腥”的少年人,也或许他是想做这样的一个少年人的,只是想却不能。
,鲜衣怒马少年时
不出林悸所料,第二日傍晚的时候,苏词还在家中用饭的时分宫中便遣人过来通禀了一声陛下想要见他。
那权力之巅的人想要见他,加上苏老爷子的催促,苏词哪敢再停留片刻,只得放下碗筷整理了仪容便往宫中赶了。
站在紫宸殿之外劳小太监通禀,却见那小太监行了一礼略带歉意和讨好的表情低着头说道:“世子殿下,如今陛下正在殿中问六皇子功课呢。
怕是不方便……”
“无碍,我在殿外候着便是。”苏词语调温柔地回了句,既是陛下叫他来,如今又问六殿下的功课,想是故意晾着自己要敲打一下自己了。
苏词离开了殿门前,往右侧廊下走了走,汉白玉的栏杆在这月纱的笼罩下总觉得散发着几分冰冷的寒意。
或许是情不自禁,苏词的一只手抚摸上栏杆,那股凉意顺着掌心抵达胸口,胸中那些杂乱无章的心绪莫名地平複了几分。
仰头看向那一轮弦月,虽不似日光炽热明朗,却也能照亮这尘世。
虽说盈满则亏,却是周而複始。
夜间的软风拂过,苏词只觉有几分寒意,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目光总带着几分怅然。
脚步声愈近了,
身后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苏公子安。”
“李公公,许久未见了。”苏词转身看向面前这位年纪约莫三四十身穿太监服的男子,虽如今到了殿前伺候,或许在这深宫当奴仆,之前也少不了欺淩和白眼,脸上的沟壑纹路倒像是还要再往上长几岁,只低着头并不敢直视苏词。
“苏公子自几年前开始,便不常来宫中,是许久未见了。”李公公依旧低着头,说着符合他身份的话。
苏词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初见你时,你的头虽然也低着,脊梁却不像现在这样弯曲。”
“老奴是这天家的奴才,识时务才能活得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