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说法他都听过,林逸听得只会多不会少。
许晟当然相信自己的父亲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许启君不是林逸的父亲。
林逸的父亲死了,而在某些意义上讲,许启君或者说他们一家都是林恒牺牲一事的既得利益者,这点不能否认……
如果是为此心存芥蒂,那林逸的确可以说出无法再留这句话的。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许启君和舒琴最终同意了他的要求。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半年之后,林逸割腕自杀。
“喂。”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许晟回过神,按下通话键。
“许先生吗?你的快递到了,在家吗?麻烦开下门,我在门口。”
“我不在家,你按门铃吧,家里有人。”
“没有。”快递员一面说,电话那头传来门铃和连续不断扣门声,“按过了,没有。”
可能阿姨出门买菜了,许晟想。
“是什么东西?你放门口吧,有个木架子,放上面就行。”
“书或者文件吧,没写。反正摸着是纸。你记得叫人拿进去,我这边确认签收了。”
“好,谢谢,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给住家阿姨了条信息,收起手机,断掉的思绪一时却续不回去。
目光从卧室里一寸寸扫过,最后看向了那张床,搭在距离飘窗半米远的位置,形成了一条仅供一人躺下的缝隙。
林逸家的老房子和他在许家的卧室都是同样的布局,很小的时候,他们玩捉迷藏,林逸就喜欢躲在那里,后来病了,情绪萎靡的时候,他也喜欢躺在那里,狭小的空间让他有安全感。
许晟看了足有半分钟,慢慢走过去,贴着床沿躺下来。
林逸躺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是什么驱使他割下那一刀,会不会痛,人有多少血可以流呢……
思绪纷扰,没有答案,他看着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看得久了,眼睛开始涨酸,视线模糊,水滴滑过眼角留下的湿润感,好像一条小蛇悄无声息地爬过。
他微微侧过头,抬手想要擦掉眼角那滴莫名的泪水,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床底似乎放了个木质的盒子。
床翼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隐约只是模糊的轮廓。
许晟一愣,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够出来。缝隙太窄,盒子又放得太远,探了许久才将将碰到。
盒子上有几滴血,大概是透过床板浸下来的,但并没有什么灰尘,落在床底的时间应该不久。
打开,里面是一部手机和一个本子。
林逸一直在用的手机和许晟是同一个品牌型号,眼前这个显然不是,因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
屋子里早已收拾干净,没有充电器,许晟于是先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拿起了那个本子,市面上最常见的硬壳笔记本。
起先许晟以为这是个废旧的草稿本,因为中间被胡乱撕掉了许多页,然而当他定下神来去看上面的字,他现自己想错了。
这是林逸的日记。
他从前不知道林逸有写日记的习惯,但他认识他的笔迹,小时候,他们跟着同一个老师学书法。
一瞬间,许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不自觉咬住了唇,稳住颤抖的手指,犹豫片刻,才继续往下翻。
前面的内容都被撕掉了,能翻到的第一篇是去年十月十五号。
‘我看见他了,拐角的那个路口,他骑着单车经过,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没有看见我。我想追上去,但是腿迈不开,是看错了吧大概……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这样不好……我会忘掉。’
写得不明不白的,许晟看着那个单人旁的他字,顿了一秒,又翻到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