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显平元十二年,四月初九。
林烨、林疏父子打马归京,京城百姓闻讯,自列队相迎,翘盼望,可回来的却只有林疏林少将军一人。
白色骏马自城外如离弦之箭飞跃而来,马背上的少年身着银白的铠甲,健壮挺拔,披风猎猎飞扬。
有目力过人者看见了铠甲上的血渍,长戟红缨被血染透变得沉重,在半空中颠簸摇晃,风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赫然是刚经历过一场酣战。
少年眼神凶戾,马蹄踏得大地仿佛在颤动,这本该是令人胆颤远离的一幕,可保家卫国的将士身染鲜血皆是为了他们,他们又如何会惧怕。
林烨没有现身,这并不影响人群中爆激动的叫喊。
“林少将军!”
“少将军回京了!”
“少将军安好!”
呼喊声此起彼伏,林疏不得不放慢马,予以安抚,同时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相熟的人影。
可并没有。
林疏心中失落,却也庆幸自己这吓人的样子不会被母亲妹妹瞧见。
有年迈的乡亲捧着自家养的鸡鸭上前,热情呼喊林疏让他接下。
堂堂平西侯府,不会缺这点鸡鸭,可百姓们却未有一人轻视鄙夷,反倒是有更多人围上来献出自家产下的农货物件。
他们从没想过会被轻视。
林家向来不以出身论高低,自前朝起,林家便是那国之脊梁,林家男丁,无一不死于战乱沙场,无一不抛头洒血镇护一方平安。
虽然林烨曾协助新皇推翻前朝,曾被称作叛臣,可林家所做一切皆为了民生。
忠的与其说是君,不如说是民。
故而深得百姓信赖拥戴。
林疏本以为进京后等待他的会是冰冷的枷锁,如今得见这群百姓,心下感动,拱手道:“诸位的好意林疏心领了,今日林疏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一一道谢了,烦请诸位先回去吧。”
而也就在这时,一队兵马自人群后方而来,为那人冷冷看着被百姓拥戴的少年,高喊:“大理寺奉命捉拿抗旨钦犯!无关人等退离!”
一时间,街上静了下来。
百姓闻声回头,疑惑的目光来回在林疏与来人身上跳跃,好半晌才意识到来人口中的钦犯是林疏。
有一翠袍富绅站出来,“陈悟你胡说什么!这是林少将军,不是什么钦犯!”
这陈悟是左相一派的党羽,行事飞扬跋扈,跟在左相身后得了不少好处。
左相一派在京郊城外圈地占民,豢养私兵,只手遮天的官威做派,京城中有不少人领教过,苦不堪言,却数次状告未果。
只因左相深受皇帝器重,纵然触犯皇家律例,也无人可奈他如何。
而左相向来与身为武将的林将军不对付。
如今林家遭弹劾,陈悟为立下大功讨好左相,上赶着揽下了拿人的差事。
陈悟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斜眼看着这群大放厥词的刁民,“本官胡说?你可知你口中的少将军做了什么?”
“六日前,西戎延庆亲王乌木妥遇刺险些身亡,尔等可知这乌木妥是何人?若乌木妥死了又将有何后果?!”
“如今两国对战多年,双方皆在等一个修养生息的机会,若乌木妥死了,将再无人为两国重归于好从中斡旋!尔等如今这般态度,是嫌这场仗打得还不够久,死得人还不够多是吗!”
言语间带着暗示,谁都知道林烨曾抛弃旧主,林家鼎盛的荣耀是靠打仗得来的。
“陈悟!”林疏愤然下马,手上长戟触地出一声鸣响,“乌木妥遇刺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我林家所为?污蔑朝廷重臣,你可知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