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有些……矫情。
宴不知握住枕边的汤婆子,抚平心绪,再度睁眼时,神色恢复平静。他或许是睡得太久,做梦做懵了,竟干出那等造作之事。
抬手按住床头木刻,宴不知借力撑起身子。他闭上眼,缓了缓涌上的眩晕,从床边起身。抬手施了个术式,抹去床榻上他的痕迹。他来到殷晴乐伏着的书案旁,扭过头无声咳嗽,平复气息后,宴不知小声轻唤:“和光。”
门旁边立时传来灵力波动,自从来到客栈后,和光一直在门口忠实
()地当门卫。听到宴不知的声音,它嗖地冲过来,一圈圈地绕着宴不知飞。它要是能说话,不知要说多少,才能表达心头的喜悦。
“给你添麻烦了。”宴不知轻抚剑鞘,“帮我个忙,借我点真气,让我把殷姑娘送到床上。等我恢复了,请你泡灵泉淬炼剑体。”
一点亮光从仙剑中飞出,落入宴不知的掌心。和光有灵,与宴不知长期相伴,喂了不少天材地宝,祭出点灵力支撑主人,简直轻而易举。
宴不知按住胸口,感觉力气恢复些许,他托起殷晴乐的身子,把她抱到床上。
殷晴乐熬了个大夜,现在睡得很沉,即使被人抱起,也压根没感觉到哪里有问题。她陷在宴不知怀中时,生气地往他胸膛上锤了一下。
殷晴乐无知无觉地梦呓:“冷。”
宴不知放下殷晴乐,将手松开,帮她把干净的被子盖上:“抱歉,我的体温一直是这样,即使用术法调节,也没什么效果。”
他坐回椅子上,闭目舒了口气,轻轻她的掌心点了点,把汤婆子塞入被子里,压上被角。
“殷姑娘。”他知道殷晴乐听不见,仍认真的回应,“我会送你回家,会为你寻到化洗灵药。”
他忽然住声,目光落在殷晴乐安宁的面容上,嘴唇动了动。
“到那时,殷姑娘,有修炼的打算吗?”宴不知说。他也不知自己想了些什么,反应过来时,无需回应的话语冲口而出。
他慌忙住口,回身推开窗户,指尖残存的灵力祭出,开始探查整座村镇的情况。末了,和光的真气告罄,宴不知睁开眼,眼底划过凝重之色。
殷晴乐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日上三竿,才从梦中醒来。她随手抓了抓,指尖触及暖融融的柔软,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什么时候睡到床上去了?
宴不知呢?他一直对接受援助分外抗拒,自己又没有听他的话,该不会一怒之下,趁她睡觉时跑了吧?
“知——晏公子?”殷晴乐从床上一跃而起,紧张地四下查看,终于在书案旁看到男子的身影。
他半躺在暗色木椅,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宴不知一手叠放在膝上,另一只手无力垂下。阳光从窗户缝隙中透过,照在那只苍白、消瘦的手上,分外地扎眼。
殷晴乐走下床,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鹅黄色的法衣,只有鞋子被脱下。她踩上绣鞋,轻手轻脚往宴不知身边挪。她自诩已经努力放轻脚步,但还没来得及靠近,宴不知睫羽一颤,缓慢地睁开眼。
“醒了?”
“嗯,醒了。”殷晴乐走到宴不知身旁,“你吓死我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时,真是吓了一跳,害怕你趁半夜离开。”
“你是主位,又有恩与我,我如何会离开你?”宴不知提醒她。殷晴乐眨了眨眼,歪头看他,露出一个睡意未消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她由衷地感叹,“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好些了吗?有好好喝药了吗?”
宴不知转过头,怔忪
地看向殷晴乐。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他仍无法习惯殷晴乐的关心。
“嗯。”他眼角一抽,移开目光。
“‘嗯’是什么话嘛!”回应遭到了殷晴乐的强烈抗议,“不许当哑巴,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她忽地凑上前,宴不知不自觉轻抽一口气,身体下意识退缩。他的后背一下子挨到了靠着的木椅,立时退无可退,除了将脸努力往后仰,宴不知别无他法,硬是承受了殷晴乐炮弹洗礼般的关心。
“什么时候醒的?”
宴不知垂下纤长的睫羽:“没醒多久,我看你睡歪在地上,便自作主张带你去床榻。还请宽心,我对被褥用过清洁术,你可以当它们是全新的。”
此乃谎言,但殷晴乐毫不知情,她小脸一红:“我睡姿很奇怪吗?”她连和衣睡地上的打算都做好了,倒不在意宴不知有没有用清洁术。可一想到自己睡得东倒西歪,还可能从桌子上滚下去,就感到一阵的羞耻。
她赶紧换话题:“你有喝药吗?”她醒来时,床头的药碗都没了。其上刻有维持热度的铭文,她不担心汤药变凉,只想知道宴不知有没有听她的话。
宴不知偏转眸光,低下脑袋:“有。”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私塾的老师抓着教训。
殷晴乐松了口气:“那就好。”她打了个哈欠,困意未消地揉着眼睛,宴不知看在眼里,心底不由得莞尔。
“殷姑娘……”他开口,想提示殷晴乐该先去洗漱。话刚出口,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
“阿乐小妹妹。”男子的声音传来,“日上三竿,该起床了。”
阿乐,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