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蔚一笑,顿了顿道:“本王回去更衣,表妹请自便。”
说罢,由绿妆跟着,起身便走,看也没看一眼站在一旁,隐隐色变的裴筠筠。
元蔚离开不久,裴筠筠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禁不住心里头呼之欲出的躁动,悄然退席,暗搓搓的摸到了元隽的寝殿。
出乎意料的,当她以请脉之名求见睿王殿下时,葵星竟未像之前一样打发她,反倒是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顺利的不像真的。
裴筠筠踩着云朵似的走进了殿中,见到那袭白衣身影时方才反应过来——还说请脉呢,自己连个药箱都没带,请个鬼的脉!
此间天色不早,元隽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看一会子书便打算安置了。裴筠筠心中暗骂自己的冒失,“奴婢考虑不周了,殿下可是要安置了?那不如奴婢明日再……”
“不必了。”元隽态度温和的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戳破她毫无准备便来请脉的事,只道:“难为你这丫头一番心意,只是请脉就不必了,我这副身子骨是什么样子,我比大夫要清楚。”
他这样说着,径自吩咐葵星赐了茶点来。就兄长近况问了她几
句,又嘱咐了她几句,说到后来,发现这丫头越来越失神,不由觉得好笑。
“你是来看我的?”
元隽忽而一问,裴筠筠一惊,回过神来忙点点头。
他又笑道:“那怎么失魂落魄的?这样的心情过年,可是不是吉利的。”
这样的语气,似乎……过于温和了。
倒是有点陌生。
裴筠筠勉力压下心里那点子怪异之感,想了想,她道:“殿下,今夜除夕,您能……赦奴婢一个大不敬,容奴婢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元隽笑了笑,好奇的点了点头。
见此,她终于将自元蔚说完启元有意为元隽赐婚之事后,便一直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殿下,当年左翅梁氏悔婚之后,这几年,您想过娶妃的事吗?”
这话一出,气氛一时便有些凝滞。
裴筠筠虽隐隐预料到这是个忌讳的话题,但也没想到元隽会忌讳到这个地步——或者说不止元隽,就连一旁的葵星,在听了她的话后,都没心思顾及她真正的问题所在,立时当刻便冷下脸来。
惊愕中她还不由想到,这倒是自己头一回见到以温柔著称的葵星姑娘动气冷脸。
片刻之后,元隽冷声道:“你还知道左翅梁氏悔婚的事?”
她想,谁又不知道呢?
当年左翅梁氏之女与世子元隽早有婚约,然而梁氏却在启元帝继位之初,以女方重病,不宜与世子相配为由,解两家婚约。
若仅仅如此,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天命无缘罢了。
关键之处在于,就在与解除婚约第二年,梁氏之女的重病便痊愈了,愈后不过月余,便得圣旨赐婚,嫁与了皇长子元焃为妃。
“奴婢……”
她踌躇着开口,话没说完,元隽便不想听下去了:“天色不早了,本王要睡了,你自去罢。”
离开时,她的神态反倒是比进去之前更为颓丧了。
那边殿中,元蔚换了衣服,便一直在寝殿里没出去。
绿妆奉茶进门,看到他双眉紧锁,顾自沉思的样子,叹了口气,近前带着两分活络气氛的意思,道:“殿下,宴还未散,表姑娘还派人来问,看您什么时候回去呢!”
元蔚淡淡‘嗯’了一声,便没后话了。
绿妆无奈一笑,想了想,还是主动提起了话头:“裴筠筠……”
果然这三个字很有效,元蔚一听,当即便转头抬眸朝她看去。
她笑道:“纵然是个尾后有针的,咱们羽雁又有什么可怕的?您若是真动了心思,收了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不说你这话有多荒谬——”元蔚挑眉道:“就是早前,是谁忌讳她来着?”
“此一时彼一时嘛!”绿妆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毕竟那时候,您对她还只是个苗头而已,要掐灭尚算容易,至于如今……罢了罢了,何须做无谓之抗争呢?”
三言两语的,她便将殿下的脸跟叹红了一层。
“谁抗争了?哪里就无谓了?胡说……”他
低头不知想些什么,一副少见的慌张之态,嘴里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胡说’,最后加重语气指责道:“你真是胡说!”
绿妆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讶然问道:“您都吃上自己个儿的醋了,这还是奴婢能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