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殷玉离双眸紧闭,脸色惨白,直到沈庭雪按着他的背心,缓缓给他输了不少的真气,他才痛苦地咳嗽一声,在沈庭雪怀中喘息着醒了过来。
“仙尊……”殷玉离湿漉漉的睫毛颤了颤,苍白明艳的面颊上神情脆弱,又带着一丝奇异的魅惑。
看着这样的殷玉离,沈庭雪眉心又跳了一下,半晌他才皱眉道:“你方才为何不扶着石柱?”
殷玉离幽紫色的瞳中水意茫然,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哑声道:“没力气。”
沈庭雪:……
被殷玉离这个回答震了震,沈庭雪无言半晌,才道:“是我疏忽了。”
殷玉离这时似乎终于缓过神来,他神情复杂地凝视了片刻沈庭雪,喘息了一声:“仙尊为何放我?”
沈庭雪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殷玉离的问题,而是道:“既然你不愿意关于陈国的誓言,那只要你答应,这辈子不会寻衅报复太上宗,并不伤太上宗任何弟子,我也可以放你走。”
殷玉离静默半晌:“为何?”
沈庭雪修长好看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正觉得殷玉离为何话这么多,却见到殷玉离眼眶微微红了红,凝视着他,又换了个说法:“仙尊为何对我这么好?”
沈庭雪哑然。
心口却不自觉又柔软了一点。
这时他默然片刻,难得耐心道:“太上宗向来不干涉皇权争斗,这次云思带你来,是存了私心想替我治病,但也有悖于太上宗一贯的信仰。他不懂事,我不能不懂。”
殷玉离薄唇一点点抿紧,不说话了。
沈庭雪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殷玉离的回答。
不过,这种奇异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殷玉离便轻轻垂下眼睫,低声道:“晚辈愿意立誓。”
殷玉离嗓音很低,却清晰无比,沈庭雪恍然一怔,心口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等殷玉离立完誓,沈庭雪本想替他取出身上金针,可他刚伸手想要运转真气,脊椎处却忽然有一股奇异的寒意涌上。
沈庭雪瞳孔微微一缩,浑身僵硬,指尖颤了颤,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他面色还算平静,可心头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竟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作?
而这一次,殷玉离分明觉察出沈庭雪的异样,却只是沉默着,什么都没有开口。
挣扎片刻,沈庭雪清亮眸中流露出一丝歉疚:“我旧伤未愈,修为不稳,你身上的金针我不能帮你取出来了。”
殷玉离神情平静,苍白的脸上反而显出一丝微笑:“没关系,仙尊对我已经很好了。”
沈庭雪看着殷玉离澄净漂亮的眸子,心头愈有些惭愧,也没有接话,只是低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些法器和符咒递给殷玉离。
殷玉离:“仙尊这是?”
“你可懂奇门?”
殷玉离:“稍懂。”
“那好,从这里坎位出去,转坤位伤门,找到值符的位置就是出口。”
话说到最后,沈庭雪此刻放在袖中的指尖都有些颤,但他嗓音还算沉稳。
殷玉离眸光闪烁片刻,正想再问沈庭雪一些话,沈庭雪却忽然将那些法器和符咒放在了他的怀中,接着便匆匆道:“晚间会有巡逻,我不能久留,先走了。”
“你自己保重。”
说话间,一袭白衣踉跄了一步,便冲天而去,就在这袅袅白雾中化光消失在了殷玉离的眼前。
来得突然,走得也突兀。
殷玉离仰起头,看着天际那道消失不见的白光,沉默片刻,他苍白冶艳的面容上忽然浮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淡淡笑意。
太上宗,一个只修无情道的宗门,居然这么有意思吗?
难怪日后会被他灭门。
这种无情道,不修也罢。
不多时,天边的浓雾袅袅散去,明月清辉洒落满潭。
而殷玉离在原地坐了一会,幽紫色的凤眸毫无情绪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便俯身将那些法器和符咒尽数拾起。
被黑袍包覆着的修长身躯直立而起,玉白色的脚腕上一块紫色的妖娆蛇形刺青十分显眼。
此刻的殷玉离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凤眸中方才那些朦胧孱弱的雾气散尽,直直便刺出冷冽又锐利的光。
他在风中静立了一会,仰头又看了一眼那玉盘一般的明月。
接着,他竟是转过身,一步步,又踏入了那深潭之中。
甚至,方才还弱不禁风的他,竟然再次下水,游鱼一般,灵活地将那潭底散落的十八根锁链尽数捡回。
还一根根重新缠绕到了身上。
做完这些,殷玉离仰起头,抖落一身水雾,便姿态舒服地靠在了石柱上,静静闭上了眼。
沈庭雪的魅毒又作了。
这次虽然来的不是那么猛烈,但也足以让他手指和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