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并不转身,似仍在欣赏画作。
路清让跟着看了看毕沙罗那幅画,心一跳,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我记得,这画是我拍下的。”林奚缓慢转过身,“但我忘记放到哪里了。”
“是,”路清让提了语速,“是在我这……”
他怎么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林奚嘴角忽地扯出轻蔑笑意,打断他的冗长:“我记得那天你先走了。”
就是出差纽约那天,他们吃了晚饭,随意逛到洛克菲勒艺廊。
她没有提前做拍卖登记,临时和客服部打了招呼,因而记得尤为清晰。
刚击槌成交,路清让便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她刚明媚起来的心情再次跌落谷底,任随佳士得的托运商完成了后续运送。
是应该寄到旧金山的家中的,怎么送到了路清让这里?
路清让沉下声音,回答她未出口的质疑:“是林修寄给我的。”
林奚有些反应不及,本能追问:“林修?他寄给你做什么……”
问句未落全,敲门声便急促响起。
路清让快速松开林奚手腕,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欲盖弥彰地各自向后退了小步。
是有人来找路清让签字,林奚只得避让到一旁,例行公事般交待:“方奶奶的寿宴,别迟到。”
待走进公司停车场,林奚方才如梦初醒。
林修不怎么喜欢路清让。
和老爷子的理由一样,这无关路清让的品质、性格,就只是因为他站在自己身边。
怕见新闻,怕有传闻。
像齐向东那伙人的编排,若是再发散发散,又不知凭空出现多少赚人眼球的家族秘辛。
明明家家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却个个都怕被外人点明道破。
可笑。
林修把路清让叫走寄过去那幅画时会说什么?
林奚不作推理就想得出,不过又是一个暗戳戳的“我知道你们在哪里、做什么”的敲打,或者警告。
他和爷爷也没什么不同,林家人其实……都没什么不同。
利益是一切缘由的始与终,至于感情?
不够稀缺又太容易贬值的东西,都不值钱。
她不也这样认为么。
从公司开到山顶要好几个小时,造型师携了林林总总七八个箱子等在车旁,准备为她从头发丝装束到脚趾。
路途漫漫,正好够她整理一番。
上了车,林奚敛住情绪不再深想,依着对方摆弄。
李家的宴会定在西莲山山顶。
和主打幽谷山涧的度假村不同,山顶的避世山庄是真正的云深之处。
原山间是没有盘桓公路的,来客只能通过通用飞机落在西侧停机坪,入住门槛极高。
近两年建了道,不为所知的野奢才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消费者”。
登顶时夕阳西沉,太阳似薄薄一片被烧得通红的铁,把云海也染成玫瑰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