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输了,谁便喝酒。”
宫明月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重樱就当他同意了,取了一颗棋子,率先落子。
宫明月手心里拢着几颗白子,唇角挂着散漫的笑意,随意落下一颗。
重樱瞧着他成竹在胸的架势,不由紧张起来。她的五子棋都玩了快十年了,他刚学的,没道理还玩不过他。
事实证明,几千岁的老妖怪,那是成了精的,只要掌握诀窍,玩弄她这种没什么心机的小姑娘,只需动一根手指的功夫。
重樱的额头渗出了汗液。
宫明月明显在逗着她玩,很认真地逗她玩。不让她赢,也不让她输。黑白两色的棋子,很快占据了大片的棋盘。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抓耳挠腮。
重樱眼睛盯着棋盘,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伸手去抓瓜子,指尖不小心撞倒宫明月的那杯酒,酒浆霎时泼了宫明月满身。
他今日着的是件素白的衣裳,酒液沾染上衣摆,红艳艳的一大块,像是突然开出了一大朵妖娆的花,艳丽得过于灼目了。
重樱慌张地站起,半蹲在他面前,卷着袖子替他擦掉酒液。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身忽然摇晃一下,她整个人没有防备地扑进他怀中,将他压倒在了榻上。
宫明月抓住她的手腕,四目相对间,眸色深了些许。
重樱伏在他怀中,与他的胸膛紧贴,薄衫之下,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彼此的心跳。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宫明月做蛇时,眼睛是淡淡的绯红色,做了人后,有着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底似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流淌。
此时,那墨色愈浓烈起来,箍住重樱手腕的那只手,缓缓收紧了几分力道。
窗外有风吹进来,拂得半开的窗扇咔吱作响。
一道人影从窗口经过,宫明月翻身而起,调转自己的位置,将重樱抵着墙藏在自己的怀里,用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屋外经过的人,只看得到宫明月懒洋洋地斜倚在榻上。
“宫前辈。”萧晔友好地与宫明月打了声招呼。
宫明月微微掀了下眼皮,算是回应,而后抬手施了个小法术,将窗门合上。
“我不是有意的。”重樱低声道歉。差点被萧晔撞个正着,她现在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虚的。
宫明月松开她的手腕,眼睛里的墨色逐渐淡去。他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似乎是安抚。
从前对重樱肆无忌惮地宠爱着,哪怕引起无数闲话,也从未避讳过;如今反倒是蹑手蹑脚,在外人面前,从不越矩半分,正正经经做世俗认可的师徒。
都说蛇有七寸,重樱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他的七寸。
重樱从宫明月怀里起身,倒了一杯酒递给他“师父,刚才冒犯了,这杯酒权当做给您赔罪。”
宫明月端了酒盏,送往唇畔。就在重樱屏住呼吸,等他张口饮下时,他突然搁下手中的酒盏,抬眸唤道“樱樱。”
重樱“诶”了一声“师父有事尽管吩咐。”
“樱樱想听师父的真心话”
重樱还没琢磨出这句话的含义,他的食指与中指交错地敲击着桌面,索性直接点明了“师父的有些真心话,樱樱听不得。”
恍若一道九天神雷从天而降,将重樱劈得脑门冒烟。
重樱颊边的肌肉僵硬地动了动,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师父在胡说什么。”
“真言酒”宫明月沉吟着,“确实是个好东西。”
重樱寻思着,自己现在抱大腿求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以老妖怪的行事作风,她投喂真言酒失败,被他反灌真言酒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可怜她已经被扒过一回,再扒一回,真的底裤都不剩了。
宫明月却出乎她的意料,端起那杯酒,扬手倒在了地上。
“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便是。”宫明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