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磕上他下巴的瞬间,飞快地往后挪了两步,后背撞到一排书架,力道大得硌得她生疼。
轰然一声,书架向后倒去,重樱脚下被绊了一下,跟着书架倒下去。千钧一之际,一只手伸过来,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去。
重樱刚站稳,就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架子上的书籍、玩器、盆栽散落一地,有不经砸的,碎成了好几瓣。
重樱的心脏仿佛也碎了好几瓣。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她心虚地盯着满地的狼藉,小声地解释着,浑然不觉宫明月正垂目看着她。
“怎么如此莽撞”
重樱垂下脑袋,一脸的垂头丧气。奇奇怪怪的盆栽不用说了,都是宫明月天南海北淘来的宝贝,摔碎的瓷器更是一个比一个价值连城。别说宫明月心疼,她看着都心疼得滴血。
“吓着了”
重樱抬起头,对上宫明月黑黢黢的双目,下意识地想要摇头。
“师父又不是那会吃人的老虎,怕什么”宫明月伸手揪了一下她的面颊,轻笑出声。
他的确不是老虎,他是蛇,会择人而噬的蛇。
“走,带樱樱看些好玩的。”宫明月牵起重樱的手,往楼上走去。
“那些摔坏的东西能不能”重樱原想说,能不能找工匠修复一下。
“樱樱喜欢摔便摔,师父有的是宝贝给樱樱摔。”宫明月踏上楼梯,脚步一顿,回身,居高临下地看重樱,“师父的就是樱樱的,樱樱将来是要继承师父的衣钵的。”
重樱不以为然。他的心里,大师兄沈霁才更适合做传人。他的这些花言巧语,都是哄她开心的罢了。她是他选中的容器。
“可若是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宫明月话锋一转。
“如何”
“那我便打断他的腿。”宫明月的笑意消失在唇畔,取而代之的是若有若无的一丝嘲弄。
重樱是被宫明月拽着上楼的,他的力道大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她的手腕捏碎。
重樱敏锐地感知到,他生气了。
就在他说完“觊觎”二字后,那种迫人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逼得重樱无处可退。
天可怜见,她没有招惹他,撞倒他的书架并非她的本意,他自己才是那罪魁祸,他说过不生气的。
就算把比干的心窍给她,她也摸不清这条蛇的脑子里成天在想什么。
还真是喜怒无常的老男人
四楼的露天观景台,的确可以将整个国师府的景观尽收眼底。宫明月带重樱来看的不是什么景观,是宫七。
快要死了的宫七。
刑台上的宫七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唯有胸前微弱的起伏,昭示着生命的迹象。跪在不远处的宫九,右手搭在剑柄上,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快要忍到极致了。
宫七是宫九的命,宫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宫七死在自己的面前。
重樱四肢僵冷,偷瞄宫明月。宫明月望着刑台,眼底覆着一层阴翳。重樱心想,或许,惹恼这条蛇的不是书架,是宫七。
“好看吗”正在重樱胡思乱想时,宫明月的声音将她的神思拽了回来。
重樱双唇翕动,声音干涩,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本在刑台上受罚的,应该是樱樱。”宫明月的下一句话直接将重樱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师、师父。”重樱双腿软,忍着跪地求饶的冲动。不是她的错觉,宫明月的杀意是冲着她来的,她的心口处泛着凉意,仿佛被人凿出一个洞,冷风嗖嗖往里面灌着。
“莫怕,还记得吗师父答应过樱樱,就算以后樱樱犯了天大的错,也不会责罚樱樱。”
这句话并没有将重樱从十八层地狱里解救出来,反而往她的身上泼了一桶热油,灼得她险些魂飞魄散。
“樱樱、樱樱不知何错之有,还望师父明示。”重樱鼓起勇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