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攤開手心,接住一粒粒雪花,嘴上盪開笑來,看見雪她就想起清瑤,清瑤的裙擺一向也如雪一般純白。
這雪下了一整個元宵夜,等第二日清早,白雪已經鋪滿了屋頂與街道。
果然有孩童大清早就起了床,在自家院子裡追逐著打雪仗。
凡人界遊歷個遍,扶玉打算去一趟妖界,看看這麼些年過去,他們選出下一任妖王沒有。
她不想驚動妖界認識她的妖,便喬裝改扮了一下,化作了一隻兔兒妖,頂著兩隻長長兔耳朵在妖族的街面上行走。
沿街熱熱鬧鬧的,妖界百姓也還算安居樂業。
間或會聽到坊間妖精們的議論,扶玉大致獲得了一些妖界信息。原來他們居然還沒有選出下一屆妖王,掌管事務的還是時任那幫子老臣,由老臣們共治妖界。
扶玉湊過去問怎麼不選一位妖王出來掌天下。
閒聊的妖精道:「早前有妖王與沒妖王,其實都是那幫老臣掌政的啊,妖王平日裡就是個擺設,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有與沒有區別不大。」
啊這……她在心裡為小麻薯默哀了一炷香。
扶玉尷尬道:「妖王她倒也沒有這麼不中用吧……」
妖精:「的確,每一屆妖王都長得很好看,是一個好看的擺設。」
扶玉:咳咳……
又一妖精道:「你別聽她瞎說,其實是我們大家都很思念妖王,覺得沒有她的本領與樣貌,誰也配不上那個位置,所以王位就此空懸了。」
扶玉點點頭,原來如此。也不枉小麻薯做一陣擺設了,至少她的子民都還挺想念她。
扶玉看完市井風貌,又走到滄淵河邊去看看。她找到曾一起搭窩的樹,那窩都還在上面,經歷風吹雨曬倒也沒壞,只是有些陳舊了。
扶玉飛上鳥窩坐了坐,眺望遠方。
清瑤在她身旁:「你在想她?」語氣有些酸溜溜。
扶玉自然是聽不到她說話的,兀自望著蜿蜒的滄淵河水,在太陽下波光粼粼。
她想起清瑤來,清瑤以身祭天地,這水中靈力應該再也不會枯竭。
扶玉跳下鳥窩,走下河岸,捧一捧水查看,這一看卻叫她一愣。
她原本也只是隨意看看罷了,卻沒想到,她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三界的水是相通循環的,而作為三界最古老的河流滄淵河,往往能反應出歸元界的一些氣運。
在生命之精沒有出事之前,仿佛世間一切都在正常運轉,許多人也知道一個境界久了會存在枯萎凋零一說,但歸元界的人們還從未想過歸元界會在近千年時間走到那一步。
而如今,似乎……扶玉掌心的河水順著指尖漸漸流干,直到一滴不剩。
或許,境界滅亡並不是多遙遠的事。畢竟歸元界也只有一個清瑤,不會再出現能祭天地延長境界壽命之人。
扶玉只是從那些河水裡感知到靈力的流逝,至于歸元界靈力多久會流完,多久會枯竭,她確實推算不出來。
但是,這足以給生存在這片空間裡的人以警示。
經過那場歸元界滅亡浩劫後,歸元界的靈力並非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如果不做一些事來守護,恐怕,歸元界遲早會再次走到那一步。
扶玉站在水邊,望著蒼茫水面,她忽然覺得,或許該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
天地萬物有情,先,得有萬物。情乃萬物內在情緒,若沒有生命寄託,情將無處安放,將蕩然無存。
扶玉剎那間明白一個道理。
有情道,無情道,或是其他道,看似各修各道,但總歸是在這天地間修人與人、人與萬物關聯之道。
她頓覺醍醐灌頂,周身充滿力量。
她知道自己正在頓悟中,她就地盤膝而坐,將所得之力一一內化。
清瑤在她旁邊守著,許久後發現扶玉周身發出柔和光芒,她整個人大有羽化跡象,但很快那光芒覆滅,扶玉睜開了眼,又恢復往常模樣。
清瑤哪裡不明白,這樣的狀態,她曾經歷過一次,應當是飛升前兆。
只是當時她失敗了。
清瑤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一個修士修到這個地步,已是這一層境界中頂天的修為,再往上走……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飛升」一事。
她甚至懷疑,所謂「飛升」不過是現下自己的狀態,所謂「成神」不過是得了世人祭拜,永存人心。
離開滄淵河,扶玉覺得在外晃悠了這麼久,該回宗門去了。
她打算在下一次碧落海召開大會之時,說一說心中想法,或許實行艱難,但只要有人響應,慢慢做下來,應當也會有效果。
昔有女媧鍊石補天的傳說,如今她要試一試練靈氣補歸元界。
成立一個這樣的聯盟,大家一起練氣護境,並號召三界所有生靈莫要濫用、隨意掠取。
她在不日的碧落海會中說了這個想法,大約是經歷過清瑤祭天一事,當扶玉向眾人表達了想法後,幾乎是到場所有門派都同意了。
從此開啟了她的護境之路,至於修行,她其實早已有所察覺,自從那次在滄淵河畔頓悟之後,她這一世的修為可以說已經到頂,再無進步空間。
清瑤一直在她身邊,看著她將日後煉化的靈力,一點一點祭出來,同時還會幫別人煉化的也一併收集起來,全部補給歸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