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洋愤懑而又无奈。他必须接受现实的落差,和所有人选择了这条路的人一样。
不过,如果有一个例外的话,那一定是陈江宁。
时至如今,赵子洋依旧觉得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他和陈江宁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他们的人解课上。那时候陈江宁还未进b大,却混进了他们的人解实验课。
然后在所有人面对尸体表现出明显不适的时候,唯有陈江宁一脸淡漠地走上去,执起手术刀,神情专注,下刀利落准确,就像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然后……大家都吐了。
“那是谁啊?”赵子洋问学委,“怎么从来没见过。”
学委悄悄告诉他:“好像是陈教授的亲戚,今年高考,教授把他带来见见世面。”
“高中生?”赵子洋不可思议,“怎么跑这儿来了!”
但没有谁把陈江宁看成小孩子。在他们扒完脂肪后一个个脚步不稳地飘出去时,陈江宁依然如青松般立在原地,手里还拿着一个心脏,若有所思。
……后生可畏啊。
赵子洋扶着墙感慨。
赵子洋没想到后来他们有幸成为舍友。他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陈江宁,八年制口腔,b市本地人,父母皆在国外,据传经济实力雄厚。赵子洋有些唏嘘,这样的人来学医大概是不大值得的。熬了十几年出来,毕业能挣多少钱呢?
但他不得不承认,没有人比陈江宁更适合学医了。至少赵子洋从未见过比他更能沉得下心的人。
所以他觉得,周然对赵子洋的理解是错误的。
陈江宁不是冷漠,不是迂腐,更不是社交障碍。他只是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投于他选择要奉献终身的事业。陈江宁从一开始就抱有明确的目的,而不像他们,各怀鬼胎地带着天真的想法来到医学专业,最后被现实磨平棱角。
所以,这种教科书式的人类,就应该跟一切七情六欲绝缘注定孤独一生好么?
既然如此,赵子洋完成了送药任务就可以滚犊子了,这个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然而即便他从未指望陈江宁热情恳切地将他迎进门,看着陌生又熟悉的舍友,他一时脑抽,没忍住打趣了一句。
果然是医院的生活太单调了?他居然无聊到开陈江宁的玩笑。
“没有的事。”陈江宁面不改色。
赵子洋不打算放过他:“所谓无风不起浪啊……”就发个烧还非得让他来送药不可。赵子洋越想越觉得有问题,陈江宁又不是瓷娃娃,这点事儿未必还应付不了?妈蛋,周然什么时候对陈江宁这么无微不至了!陈江宁要真生病了他不应该喜大普奔才对么?
“随便你怎么想,”陈江宁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你最近是不是要做尸检?”
赵子洋受宠若惊:“我们医院前几天……”艾玛,陈江宁居然会关心他!
陈江宁用笃定的语气打断他:“病理系可以做。回头我把联系方式发给你。”
赵子洋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就这么千恩万谢地被忽悠走了。
陈江宁关上门。
与此同时,沈璐打开了门。
“你舍友叫什么名字?”她问。
陈江宁皱了皱眉:“怎么?”
“我感觉他声音好熟啊,”沈璐莫名沉浸在躲避成功的喜悦中,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他是不是参加过选秀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