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够了!这朝堂之大,难道连镇边伯一句完整的话都容不下嘛!你们说了多少,镇边伯又说了多少,这朝堂到底是你们的朝廷,还是朕的朝廷。
让朕不要偏听偏信,广听言路,可现在阻止朕听言的正是你们。有功夫收集镇边伯的失礼,却没空去给朕调查清楚潭州之事,你们还有什么脸拦着镇边伯说话。”
听到赵祯的话,方休底下的头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之前的打压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爆。文官们之前对方休的打压,赵祯都在忍着,方休也在等着,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就像是玩格斗游戏一样,挨打虽然让自己受伤了,扣除着自己的血条,但却在积累着怒气值,等怒气值达到了峰值,爆出来的伤害足以将之前扣除的血量施加在对手身上。
王献的事情,交趾的侵扰只是一条导火索,百官事到如今还在抨击着方休,而不是想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帝王一怒,百官禁言。
坐在龙椅上,赵祯看着安静下的群臣们,深呼吸了几下,这才重新让方休言。
“陛下,交趾不过是一南蛮小国,如今竟然胆大包天意图染指大宋国土,若不严惩一番,这让其他邻国如何看待。
若是让西夏,辽国知道,我们就连交趾小国如今都对付不了,这样一来他们还会遵守盟约嘛,辽与西夏,皆是嗜血凶兽,但凡我们露出可乘之机,他们绝对会撕毁盟约。到时候大宋对付的不仅仅是交趾小国了。”
方休的话让赵祯和其他文官们开始犹豫了,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知道西夏和辽国人的习性,盟约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约束,要是利益足够的话,顷刻间他们便会撕毁盟约。
“镇边伯,话虽如此,但我大宋此刻出兵亦是难事啊,出征的粮草需要几何,运输的路途南下遇到的山匪水寇又有几何,这些你可曾想到过。
打仗并非你等武将上阵杀敌这么简单,后方的运输,物质供给同样是大事。到时候损失的可就不是潭州一州之地了,而是整大宋的百姓了。”
或许是被赵祯的怒火吓到了,此刻反对方休的人言辞也不像之前那般激烈,反而打起了感情牌。
“中大夫这是何意,区区粮草运输的难事难道比大宋的整个江山都重要嘛,此刻动兵会劳民伤财,危及大宋百姓,那到时候西夏,辽国撕毁盟约挥兵南下就不是在危害大宋百姓了嘛。
只不过是区区山匪水寇就让你们不敢动兵了,那西夏和辽国要是打过来了,你们是不是还要开城迎拜啊。
我承认两国大战后方同样重要,但是我敢退居二线,运筹粮草,中大夫可敢上阵前线奋勇杀敌啊,武将上阵厮杀绝非莽夫行为,中大夫还望谨言慎行!”
方休每说一段话就朝着中大夫靠近一步,强大的气场逼得中大夫步步后退,最后的一声讽刺大喝,更是将中大夫吓得倒在了地上。
“陛下,山匪水寇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我大宋军威神勇,这些草寇见了不转头逃跑就算是有胆之辈了,他们又怎么敢抢占军队粮草。
再者我大宋此番乃是为国出战,山匪水寇也并非无父无母之辈,他们怎敢出面阻拦。
至于兵马问题,臣在此立下军令状,若臣为先锋大将,则只要南方兵马,北地军队绝不调遣。”
方休突然立下的军令状吓了在场的众人一跳,交趾虽然弱,但是以目前大宋的情况只派遣南边的兵卫去还是有些牵强了些。
而且大宋兵卫擅长守城而战,此番惩戒交趾乃是攻城之战啊。
“镇边伯莫要上头,两国交战岂是儿戏,不可轻敌。”
“陛下,臣并非儿戏,既然大宋的兵马如韩相公所言,调动困难,粮草不足,那我们就要南边的兵马,不用远征,召之即来。
而且臣并非只要这些人马,还请陛下下旨,允臣出征之事,前往大理调动藩国军队。”
方休之所以承诺只要南边的人,除了率军南下行进繁杂,消耗巨大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北边的人不擅长南边的气候和战斗环境,他们去了不过是增加伤亡罢了。
而且大理同样是大宋的藩国,不同于交趾人的狼子野心,大理对大宋还是诚心的,只要赵祯下旨,大理就算心有不满也不会拒绝的。
而且大理与交趾临近,这些年他们的争斗也不少,若是让交趾占领了大宋的南边,那么大理从此以后也是难以生存了,唇亡齿寒,他们也是懂得。
赵祯沉默了,若加上大理的兵马,想要攻破交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不过赵祯还在犹豫。
他是一位仁君,他为人宽厚、崇尚节俭、知人善用,而且广施仁政。怎么看都是一位鼎鼎好的君王,但这只是从大宋的历史上来看,他的仁慈不仅仅是对大宋的子民,还有那些藩国臣属。
他是仁君,但他并非明主,优柔寡断,心无定志。空有仁者之名,埋下了积贫积弱的祸根。仁慈应该要有原则和尺度,过了尺度就走向了反面。王者必须善于把握时机、审时度势。
作为一国之君,仁政应有方略,英明而有主见。作为一个凡人,仁慈应有棱角,善良而有锋芒。
“陛下,天下之大,陛下虽为天家也不能顾及所有百姓,此番开战,虽然劳累百姓一时,却可保天下百姓一世啊。面对养不熟的狗,如果不痛击,苦的只有自己。”
“陛下,镇边伯所言甚是。”
“陛下,老臣请战。”
“陛下,大理既为藩国,宗主国调令他们本该遵守,况且也可以凭此看出我大宋周边的邻国是何态度。”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一声声请战的话音,传到了赵祯的耳朵中,他已经不年轻了,到了他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攻城略地,开疆拓土了,而是守着祖宗的家业,让其兴盛健康的传承下去。
可是,他还要忍吗?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年轻时的他就开始忍受了,辽国的欺辱,西夏的侵略,每一次有人劝他忍下来,毕竟就连他父亲,他的祖父,就连太祖皇帝那般神勇的人都没有消灭外敌,他又有什么本事去解决呢。
可是这一次,他有些不甘心啊,这么多年了他忍了这么多年了,西夏,辽国也就罢了,可如今交趾小国,南蛮之地的人竟然也敢来抚虎须,他们凭什么啊。
井底之蛙也敢跳到真龙面前大放厥词,这等侮辱,赵祯不想再忍受下去了,反正他的年纪也大了,今天睡下去,明天能不能醒都是问题,为何还要顾虑这么多,唐玄宗后面都会如此,他为什么不可以。
朕,大宋皇帝,中原天子,朕忍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享受享受了。
面对武官们的恳求,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赵祯大手一挥说道:
“众卿听令,朕决定挥兵南下,铲除交趾,让天下人明白我大宋天威。”
“陛下圣明!”
文官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此刻唯一能抗衡赵祯的文官,韩大相公竟然闭口不言了起来,似乎也支持赵祯挥兵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