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有人过来,解救了在场尴尬到脸酸的四个木桩子。
“启王殿下。”来人笑道,“今日一直未得空拜见,不要见怪。”
此人声音温润,吐字清晰如玉。作了个揖,直起身子,肩上还有一片花瓣眷眷不舍。他又迟疑着转向宁乐、安乐、宋珪。宋玠得了话题,忙介绍道:“世子客气。这是我的皇姐,封号宁乐。这是我皇弟,诚王宋珪。这位是小妹……安乐。”
他最后意味深长地停顿,让有心人一下就能反应过来这男子是谁。
宋如玥的脸原本只是一层绯红,这一下就红透了,直要往宁乐身后蹭。辰静双已经开始挨个行礼,行到她这,还多问了句:“秋夜冷,殿下若染了风寒,要多加衣服才是啊。脸都烧红了,可勿在外面吹风了。”
宋如玥:“……”
宁乐≈宋玠忍俊不禁:“噗。”
宋珪也笑了笑。他本来要拉过宋如玥为她解围,最后却没出这个头。
他只怕自己是解围不成,徒增窘迫。
没人注意到他的心思,宋玠已笑着骂明月道:“还不去给你主子拿几件衣服来!”
宋如玥抵抗道:“明月,不许去!皇兄,你怎么不叫昭雪?”
昭雪是平日跟着宋玠的小厮,恭敬回道:“回殿下,我是男子——”
宋如玥也反应过来是自己昏了头,一头埋进宁乐怀里。辰静双眨了眨眼,人家手足同乐,他又发觉了宋如玥此时羞怯异常,便要告退,却被宋玠看透了心似的,抢了先:“一起过来吧。小妹幼稚,见笑了。”
辰静双只好笑道:“殿下小女儿情态,可怜可爱。”
宋如玥素来不愿躲避,已把头拔了出来,只仍是一句话不肯说,就偷偷看过来。
只见宋玠伸手去拂辰静双肩头,而辰静双并不躲避,笑道:“不劳殿下。落花无意,何苦拂去,看它委顿尘泥?由它去吧。”
他模样好看之外,一笑起来眼睛就弯弯如漆月,犬牙就露出了一点尖,就显得他更天真灿烂。宋如玥盯着看了一眼两眼,就错开目光,转而去嗅宁乐领口的熏香,简直好像是第一次闻着这味道似的。
那边宋玠听了辰静双的话,也一愣,才捡了辰静双肩头那片花瓣,却拨不去头发。定睛一看,原来那花是被发丝织住,难怪方才几次行礼,也不见滑落。
这等风雅韵事,哪怕尊贵如他,也不曾见过。他不禁笑了,才对宋如玥赞道:“瞧瞧,这怜香惜玉之情,连我都不及呢!为兄倒好奇了,这样的人,若能日日与你说话,会将你宠成个什么模样!”
他这话意有所指,宋如玥辰静双齐齐赧然,甚至不敢对视了。宋玠偏偏特意把宋如玥牵来,对辰静双笑道:“我这小妹,往后可就将交与世子了。今日第一见,世子觉得如何?”
辰静双不敢正视他们兄妹,只揉着手指,目光闪躲道:“何其有幸……”
宋如玥终于甩手跑了,向宁乐指控道:“皇姐——!”
宁乐却知道她。她要真想避开辰静双,方才宋玠就拉不走她。因此她笑道:“好些日子不曾回宫了,我去南角看看我的桃树。玠儿珪儿,你们兄弟幼时在那埋的燕子,不去看看?只是——人家世子是客,安乐,要辛苦你在这儿待客了。”
哪怕脑子少了根筋如宋珪,也明白宁乐的意思了,遑论他那精明的兄长宋玠?兄弟两个都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不怀好意地清着嗓子、干咳着撤出了亭子,还找了借口,将不相干的下人也都尽数带走了。
宋如玥:“……”
辰静双:“……”
两人乍然独处,一时都搜不出什么话。宋如玥酝酿了一下,从近的里捡了个事,半真半假地抱怨:“方才皇兄还说你在跟谁谈话,一下子就跑到这来了。倒给了人家现成的打趣。”
辰静双这会儿显然也有点懵,竟真解释了那是西凌的圣女,为人不坏,却不太好说话,不过因为两人都落了单,才聊了两句,但并没聊出什么话,云云。然后他又认真赔起了不是。宋如玥听了,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西凌是个太遥远的地方,她连关于西凌的问题都想不出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如玥趁机在偷偷看他,仍未看出他有什么心机,反觉他通透坦荡,是个少年郎,同自己一位要好的伴读一样,是藏不住心思的。
辰静双被宋如玥偷看了一会儿,也觉得这样不妥,终于想出来了妙招,粲然笑道:“我给殿下吹叶笛吧。”
宋如玥并不知道叶笛是什么,不过她没问,只点了头,看着辰静双探身选了片竹叶摘下,用手指轻轻一拢,便送到唇边,吹了起来。
宋如玥并没有听过这种乐声,只觉得和寻常丝竹都不同,听着清脆缭绕,仿佛带着翠绿的香气。
再看辰静双,他好像是有些赧然地闭着眼,却毫不损容貌,仍是眉清目秀、发墨唇红。他鬓边垂着碧白通透的花瓣,更为他添了颜色。
她鬼使神差,悄悄嗅了那片花。
可惜心跳太重,总闻不出是什么味道,好像只是若有若无,分不清是花上的香,还是发间的香。
她也全然没听出辰静双的笛声一顿,匆忙换了曲子。
指望
宁乐听完小丫头听风低声向自己回禀亭子里的事,她“嘻”地笑了出来。
宋玠奇道:“怎么了?”
宁乐如此一讲,笑道:“我看他们两个还挺合适,彼此也喜欢。只一点,嫁得太远了,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时时回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