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玠微微点了点头。
宋如玥马上怒发冲冠,站起来大声质问:“怎能如此?自古长幼有序,我大豫已立了皇兄做太子,皇兄又无过错,怎能轮到二皇兄?!”
“如玥,坐下。”皇帝道。
宋如玥只得坐了,却还是忿忿不平。宋玠觉得有趣,捋了捋她的脑袋毛,笑道:“你自小得父皇偏爱,从会说话就跟着我们读书,到底可惜是个女孩,这等事见得少了些。”
宋如玥不言语。
皇帝也由着她自己去想,另一边对宋玠道:“玠儿,珪儿如今白白长到二十五岁,依然不能堪当大任,尚不如你妹妹!莫说做皇帝,便如今只封了诚王——眼下内忧外患,一触即发,朕只得你们两个儿子,你可莫要叫朕失望。”
宋玠不比宋如玥放肆,他是常年的喜怒不形于色,闻言忙道:“儿臣遵旨。”
皇帝不再多提此事,又道:“朕找你来,还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宋玠拜礼道:“请父皇垂问。”
“辰王入京,名义是贺万寿节,实则是问朕要封地。他要富宁、平辽、洛云三地,你认为,朕当如何?”
宋玠沉吟道:“此三地,都是富庶之地……”
“不错。”皇帝看着他,“辰王进言,西夷野蛮,常有秋季犯境之举。今年各地收成不佳,辰国的国库撑不完这一仗,他就是来要钱的!”
“……”宋玠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了。少见连请奏都这么直接的诸侯王,要是说他哪天把“进言”直接进化成了“逼宫”,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能。
“恕儿臣多嘴,”安乐插话问道:“西夷一直是父皇心腹大患,此三地于战略上又不重要,何不予他?”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
“近十几年,天灾不断,玥儿,父皇继位时国库便不充盈,经了这十几年,你可知我大豫的国库又是什么光景?再说,西边有西夷,东边却也不无忧患……燕王穆王,早就不安已久,全靠卫征西暗暗压着。何处不用钱?”
宋如玥也只好噤了声。
宋玠迟疑道:“依儿臣看,不如允了。”
皇帝面上没显,心里却隐有另论,只问道:“为何?”
宋玠道:“四大诸侯国,齐穆在东、辰燕在西,唯有辰齐二国忠君。燕王穆王若反,齐王也可稍作拖延,但辰王此人性情激烈,此番若不允他,恐怕……他也要生出反心。辰国素来是西夷与大豫之间的屏障,若此时生出事端,怕要不妙。”
皇帝道:“辰王与朕……曾一同听学,应不至此。”
宋玠道:“父皇宅心仁厚,他人却是未必。”
皇帝垂了眼。
皇位并不是好坐的。他自知只有守成之才,平日里也尽力勤勉,抱着万分之一的期望,只盼能重振大豫。可惜他在位三十年,密不透风地逢了十几场天灾,国库连连入不敷出,眼下,终于捉襟见肘了。
他坐在王座上,只觉得自己坐在一艘风雨飘摇的孤舟上。他都怀疑大豫是否真的气数已尽了。唯一可盼的,就是膝下儿女。
可他子女福又薄,一一数过来,大女儿嫁了人,二儿子资质平平,小女儿娇宠太过,仍一团孩气。仅一个大儿子,许多事上又未能看透,常与他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