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麻疆地界之后,循着宋景气味沿路寻来的赵乾朗就失去了线索,麻疆刚刚经历过战斗和融合,杂乱浑浊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城市,宋景的气味隐匿在了茫茫人海中。
夜晚,整座城市正在狂欢庆祝胜利,畸变体士兵们载歌载舞时,一名巡逻兵忽然被人掐住了要害,狂欢中的畸变体们停下来。
“那个人类基地怎么走?”
那只巡逻兵吓得要死,被胁迫着带了路。
延长的海岸线边延绵了十几公里的红树林,此时已经异变,在夜空下张牙舞爪的,一条断了前路的跨海大桥笔直地横亘其中。赵乾朗远远地看到一个墨点儿大的岛屿缀在一片波澜翻涌的海中,几乎同为一色,非常地不显眼。
断桥只有十几海里长,再远就断了,赵乾朗拎着只小鸡一般拎着那只巡逻兵:“怎么进去?”
小兵战战兢兢,哭丧着脸告诉他,没人能进岛,进岛的途径是基地控制的。
又问:“最近有没有人进过那座岛?”
巡逻兵哪里知道有没有人进过岛,它只是个边缘的小兵,抖得跟筛糠一样,它感受到身边这位身上强大的威压,那是它在这座城市中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大气场。
赵乾朗忽然拎着它转过身,身后几百米处,红树林密密麻麻枝丫的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蛰伏的畸变体,它们手拿枪械武器,弓背弯腰,显然把赵乾朗的出现当成巨大的威胁。
赵乾朗旋过身来,它们便一动也不敢动,警惕地望着他。
“带我去见你们领。”赵乾朗望了一眼那些枪械,说。
城中心的一座废弃大楼处,室内燃着明亮的火光,一群人坐在会议桌旁,正在商讨着什么。忽然像是有人感应到了什么,停下话头扭头望向大门处,立刻,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神色变得警觉,但还未做出什么反应,门忽然砰一声被暴力破开了。
木屑飞溅,一个高大的人影拎着一个瘦弱的巡逻兵闯了进来。
“谁是这里的领袖。”
屋里原先的那几人立即进入备战姿势,此时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弥漫开,众人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你是什么人?”一人问。
“谁知道怎么进涂海上那座岛?”赵乾朗与他同时开口。
“你要进岛做什么?”
“找人。”
宋景打算离开这里。
外面在吵闹,宋景竖耳听着,他听得到沈一声跟两个女助手义正词严的辩驳声,另有几个陌生的男声,低沉粗犷,想必是来自军部的人。
宋景打量这间钢铁制造的房间,琢磨着逃出去的方法。
他早就察觉不对了。
装饰得越来越舒适的房间并不是因为他对人类有多大的功劳,而是在安抚他、希望他对环境满意从而增加他的耐心,没有解开的铁链是对他的警惕,他数次醒来后现的脖颈上的针眼,则代表着他们在他昏睡的期间从他身上抽取血液进行研究,而以他的警觉度和敏锐性却对此一无所知,说明他们在给他的食水中下了东西。
沈一声一直在拖延时间。
而他虽然隐约觉得不对,却一直没有往深了想,想起几天前的天真愚蠢,他此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怎么能一头热血不顾后果地就闯进基地,还天真地认为沈一声必定会帮他呢?就凭曾经有过那么一点交情?
他此时甚至不能理解出时的那个自己——人类的死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转动机敏的眼珠,打量房门和围栏,又将目光移到洗手台下的排水口和天花板上的通气口。如果能逃出去,他还想去偷一份沈一声的研究报告,他不能不为了他和赵乾朗的以后打算。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不介意用点手段从沈一声嘴里挖出点东西。
如果数天前的宋景看到现在的自己,恐怕也会心惊于他那份非人的冷漠和精明凉薄的神情。
外面争吵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宋景分辨出那几个男人走出去时的脚步声,又听到实验室的人回来时杂乱却沉重的脚步声,沈一声在跟另一个苍老男人说话。
“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恐怕他们还会再来的。”他听到过那声音几次,知道是沈医生口中的她的老师。
“下次来,恐怕他们会用别的法子让您交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