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庚脸色复又变回铁青。
石榴红余光一觑,不敢看她的眼睛。
白长庚把药瓶拿过来细看,那些标签上的图案,有的是小花,有的是草叶,有的是根须,有的是片片颗颗的石头……居然是每一种瓶子里的药物,只是由于太过抽象而惨不忍睹。
好像是三个不同的小朋友的手画的,笔画笨拙又粗劣。
其中一些药瓶的标签上还夹杂着几个灿烂的笑脸与面无表情的脸,总而言之,都是很努力地、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白长庚挨个端详着药瓶,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见白长庚从回来开始脸色就反复微变了好几次,石榴红紧张得心跳骤停。
她闭上眼扶住额头。
心想,惨了惨了,不知道她等下得飙成什么样了!我会不会被摔门赶出去啊,哎,虽然赶出去好像也蛮好的,就彻底自由了。
不对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得赶紧说点儿什么弥补一下。
石榴红抢先一步摆出最楚楚可怜的表情,低头软声道:
“都是我让他们干的,你别生气……”
“这些药瓶也是我让他们画的,你看着难受我就把它们撕掉,帮你重写……”
“小事而已,无碍。放着罢。”
白长庚轻声道,她抚了抚那些色彩斑斓的标签,将药罐药瓶们放回原处。
石榴红奇了,白长庚居然罕见地没有愤怒,而是转回头继续收拾屋子。
她舒了口气,又有些遗憾。
收拾的间隙,白长庚淡淡地递过一瓶青草膏让她涂手上的伤,顺便问:
“衣上绣的什么,鸭还是喜鹊?”
石榴红擦过药膏,正欲抱着摞好的衣服放回柜子,闻言愣了一瞬。
她揪着衣袂脸涨得通红,声如蚊蚋:
“凤、凤凰。”
白长庚沉默了。
二人窸窸窣窣地理好了房间,白长庚去后院,取出带回来的漆黑紫色杏果儿,着手解开第八味药材。
如此一来,还剩最后两味药材了。
米。
九尾狐媚珠。
而解开媚珠需要用的雷公墨,她们此前已在古画里的月宫采取到手,只需天时地利,借阵东风——其中的各种细节与可能生的意外,白长庚已经一一想好。
她们要在木相留凉曜再次下江南的时候,一同前往后山洞穴的十二宫阵。
在那里,如果白长庚的思路没有问题,可以一举将九尾狐媚珠和米两味药材都解开。
白长庚对石榴红道,六瓣杏花花蕊是有毒的,用黑水杏果解开它的过程中,属于以剧毒攻剧毒,可能会引更多的幻觉,让石榴红多加小心,这些天好好歇息为主。
石榴红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儿,并不太担忧这个。
她更在意和白玉楼之前的赌注。
白长庚别一时兴起真给她赎身了——如果从杏倚楼那里把她的卖身契拿过来,她就得给白家内门卖命了,还要搞麻烦的五帝钱!
石榴红揣摩着,要不,干脆时不时做些让她不舒服的事情,一步步疏远她好了。
就连小麻团和小汤圆先前弄乱她的房间,也多少带些石榴红纵容的意思,没想到经这一试探,白长庚一点儿也没赶走她的意思。
石榴红看着白长庚的背影,托腮陷入沉思。